这对手镯的贵重,不在金器,而在其上满嵌的红宝石,艳若鸽血。更有几颗世所罕见的绿宝石,浓翠欲滴。隐约的阳光穿透彩棚,映得宝石光彩夺目,华贵无双。
叶星辞七岁入宫做伴读,也算见过世面。这样的首饰,在大齐皇宫里也挑不出几件。他架着两条胳膊,瞥向在场唯一的知心朋友楚翊。对方脸上的笑意消失了,眉心微蹙,斜睨一旁笑逐颜开的瑞王。
“好好收着。”太皇太后将叶星辞的手包在掌心,用力按住,“这是哀家嫁进宫里时的嫁妆,如今年纪大了,戴不了宝气太重的首饰。看来看去,只有你的姿容,才衬得了这副镯子。戴别人身上,那是糟践了。”
说着,买东西似的将他上下打量几遍,满意地微微点头,“瑞王总把你挂在嘴边,说得天上有地上无的。听说,你们相处得很好,你还单独请他鉴赏古画呢。”
“嗯,呵呵。”叶星辞顶着众人的瞩目,扯了下嘴角。那“古画”,只是宁王随手一画,随口一喷造就的啊。
“选夫再嫁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老太太看似随意地问,“三个王爷,更属意谁?”
“我还没想好。”叶星辞声若蚊呐。这样私密的事,不该拿到台面上来说吧。
老太太那被皱纹簇拥的微笑倏而淡了些,又按了按他的手,在宫女的扶持下回到主位。
永历小皇帝搀着祖母落座,笑着开口:“玉川公主,太皇太后喜爱你才送你首饰,你就安心收下吧。对了,是不是该敬献寿礼了?”
他轻扬右手,太监捧来寿礼,是一件用孔雀毛织成的锦袍,雍容华贵。
晚辈依次献礼。瑞王送了一座玉石摆件,用美玉、金星石、绿松石、翡翠、玛瑙及各色晶石等,镶嵌雕琢出翠柏灵芝、奇花异草的仙境妙景。庆王送了缀有百颗珍珠的披肩,贵重大方。
叶星辞也跟着献礼,一方池莲红玛瑙水洗,从公主的嫁妆里挑的。比起刚收下的金镯,略显寒酸。不过,还有寒酸到极致的,那就是楚翊的寿礼。
红缎一掀,叶星辞的心倏地悬了起来,以为楚翊拿错了东西。他甚至开始措词,在这小子被拖出去受廷杖时求情。
第68章 飞驰的美人
立在托盘里的,不是任何摆饰、首饰或衣物,而是个用料简陋的奇怪玩意儿,有点像小孩玩的风车。
一个支架,一根木棍横于其上,木棍两端相对固定着两片圆形薄木板。一片木板糊着白纸,绘有一圈细致的工笔画,是白猿偷桃。不过,每一幅的动作都不尽相同。另一片木板,则涂成黑色,有数道长条镂空。
“逸之,这是什么啊?”太皇太后眉间沟壑骤深,显然不大开心。
“是儿臣在玩空竹时,偶然发现的一种奇观。”楚翊握着支架,将其托举在老太太眼前,有镂空的一侧木板朝前,“您老使劲儿转一下,然后盯着这些狭缝看,要离得很近才行。”
“你可别故弄玄虚,折腾我这把老骨头。”太皇太后转动圆盘,上身前倾,盯住快速旋转而在眼前连成一道窗口的缝隙,眉宇惊喜地缓缓舒展,“哎呦,动了,动起来了!哈哈,这小白猿在给哀家献桃呢!”
啥动起来了,怎么可能会动?叶星辞好奇得不行,恨不得脖子瞬间变作一丈长,好凑过去看奇观。
太皇太后爱不释手,把玩许久,又招呼瑞王去看。接着命人妥善珍藏,回宫再赏玩。
怎么不叫我看!叶星辞快急死了。见他探头探脑、咬着下唇的可爱模样,楚翊强忍笑意。
“好小子,玩个空竹,也能整出奇技淫巧来。”太皇太后用皱纹堆出一脸喜悦,“不过,你还年轻,要多把心思放在读书上啊。”
“儿臣谨遵教诲。”楚翊朗声道。
“看得出来,你花了不少心思,该赏。你是郡王,俸禄也较兄长们低,就赏银一千两吧,更实在些。”
楚翊谢恩退下。
哦嚯,这小子又发一笔横财,叶星辞想。那玩意儿的成本不超过一两银子,究竟有何奥秘,能让老太太如此开怀?
他动了动交叠的双手。金镯沉重冰冷,每个都足有二两,比庆王送的玉镯更像镣铐。此刻,那光滑的内壁似乎生出了刺,毛扎扎的刺进皮肤,带来一种阴森不祥的预感。眼前仿佛有雾,他看不清前路,但明白浓雾之后暗藏凶险。
“你们不必陪着哀家,去玩马球吧,护着点玉川公主,千万别伤着她。”
这句话,让叶星辞暂时放松,迫不及待地退场更衣。当他身骑雪白爱驹,亮相马球场时,已是一袭藕色窄袖劲装。青丝高束,精瘦柔韧的腰肢不盈一握。
球场上,彩棚里,所有世家子弟的视线,都牢牢黏在他身上。又向三位皇叔投去羡慕的眼光,不知最终谁能俘获美人芳心。
雪球儿能感受到主人的心情,兴奋地喷着响鼻。和其它马匹一样,它的尾巴也被扎了起来,因为争球时会妨碍其他骑手的视线。
叶星辞左手执缰绳,右手掂了掂偃月形硬木球杖,策马徐行至开阔的球场正中,扫视队友和对手。
三位王爷,几位王子,外加其他世家公子共二十人,组成两支队伍,叶星辞和楚家兄弟一队。庆王笑着问瑞王,腿伤真的好利索了?瑞王脸色微沉,道:“那是自然。”
球场两端各有一高大球门,大小如拳的彩色镂空木球也已备好。叶星辞摩拳擦掌,正准备大展身手,余光里楚翊身骑黑马靠近了。
他侧头道:“这匹黑马,好像是你迎接我来顺都的路上骑的那匹。我认得它的马脸,在马中算英俊的。”
“公主好记性,它耐力很好。”忽然,楚翊目光一凛,兴奋地急促低语:“来顺都的路上……我想起来了,是在田间,听人提起翠屏府!”
见美人投来疑惑的目光,他神色恢复如常:“我送太皇太后的礼物,你很好奇?”
“还好啊,也不怎么好奇。”叶星辞不喜欢被看透的感觉。
“我还做了另一个,晚上拿给你看。”楚翊狡猾地顿了一顿,“算了,还是别了,那上面的绘画有点刺激。”
“喂,你这样故意吊人胃口,可是要负责的。”
“好吧,是你自己要看的,到时可别说我轻浮。”楚翊促狭一笑,随之正色道,“等下千万小心,别硬争硬抢。马球竞争激烈,在场只有你一个女子,又是初次参与。不过,我会保护你的。”
聪明的楚一只,这回你错了,在场全都是货真价实的爷们儿。叶星辞望着对方,莞尔一笑:“顾好你自己吧!”
一声锣响,球赛开场。
叶星辞毫不谦让客气,驭马疾驰直奔小球,俯身挥杆,朝对方球门击去。一击不中,楚翊驱马急追,补了一杆,却是回传给瑞王。瑞王照准门洞一击,拔得头筹。
“漂亮——王爷威武——”观众纷纷击掌喝彩,瑞王的家眷雀跃不已,正中间彩棚里的老寿星也笑得合不拢嘴。
彩球被仆人丢回来,叶星辞调转马头疾追,同时想:楚翊很识相,明明能进球,可他是老幺,不能抢兄长的风头,何况瑞王是寿星最疼爱的亲儿子。
有时候,做男人也挺累的。
与这么多“敌国”男子同场竞技,叶星辞仿佛身处战场,浑然忘了公主的身份,又成了名副其实的叶小将军。球在哪,他就朝哪冲锋。走位灵活,拼抢时毫不手软,差点凭蛮力把一位公子哥撞落马。
所有人都骑术精湛,他也不逊色。白马是凤毛麟角的神驹,驭马的人儿也是万中无一的绝色。傲然飞驰于茵茵绿草,青丝飘扬如野火,化作一道绝美的幻影。
“拿出本事来,千万别让着我!不然,受伤的是你们自己!”他这样对众人说道,而后飒爽一笑,宛如一朵带刺的奇花,三个曾经的小叔子魂儿都被勾飞了。
每进一球得一筹,满十二筹算作一局。一局告终,叶星辞进了两球,都是楚翊喂过来的。那家伙自己一球没进,内敛得仿佛没参赛,倒是经常传球给两个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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