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度背朝对方,接着猛然回身,握住凌空挥落的纤细手腕,将二次发动偷袭的王妃按倒在绣榻,逼近那惊恐万状的精致面孔:“昨晚,你也是这么打倒我的,对吗?”
“放开,否则我不客气了!”被压制的人小动物般轻哼乱扭,满脸通红,抬腿踢来。
“别挣扎了,没听说过一力降十会吗?怎么,还想把我过肩摔?”楚翊轻笑着制住对方,语气轻佻,“把我打晕算怎么回事,不心疼自己的夫君?你在怕什么?我说过,不在意你身上有什么伤疤或者残缺。”
“放开,不然你会后悔!”王妃翻腾如出水的大鲤鱼。
“不会。”楚翊笃定,“我永远不会把你和‘后悔’这两个字挂钩。”
“你会被吓死!”
“你低估我了。”
他的王妃忽然泄了力气,软软地侧过脸。被墨发遮掩的红唇中,颤抖着吐出几个字:“要我没有残缺,而是多了什么呢?”
楚翊心口突地一跳,凝目于那修长的颈部,似有一小块可疑凸起。他伸手一探,后背瞬间钻出一层冰碴似的冷汗,身子凉了半截,是喉结!
又探向下面,那是——是——
不,不可能!
他脸色惨白,再次确认,旋即心跳骤停。整个人如坠冰窟,血都被冻住了,脑子成了冰坨。呆了一瞬,他身体猛地朝后一弹,跌出纱幔,滚到床下。犹如跌落深渊,摔得发懵。
“那,那是什么——”
烛影摇红,王妃模糊的身影抱膝而坐,用了一种童真的说辞:“是牛牛。”
亲耳听见本不该存在的家伙,从新婚妻子口中说出,楚翊被当头泼墨似的眼前一黑,瞬间窒息。他耳畔掠过送殡时凄厉的唢呐声,眼前走马灯般闪现这二十多年的人与事,随之捂着胸口背过气去。
“逸之哥哥!你别死,快醒醒……”
楚翊被唤回神智时,已躺回新床。少女,不,少年正用指甲死命抠他的人中。熟悉而陌生的脸就悬在眼前,忧急万分。
“这一定是噩梦!”他仍难以置信,一手扼住少年的喉咙,一手扯开红色中衣,露出大片平坦胸膛。虽显出孩子气的单薄,却也有轮廓分明的胸腹肌。
真是男人。
楚翊死死盯着自己的王妃,耳中嗡嗡作响,如万马奔腾。
是男人,男人!
少年身体尚未长成,又天生绝色,所以破绽不多。仅有的疑点,都被自己用自幼习武、性情豪爽这些完美诠释。人家都没解释,自己就上赶着帮忙找补,且深信不疑。
年少时湖畔初遇,小五以宫女装束在他的生命登场,留下了该死的先入为主的印象。重逢之后,则彻底将他拖入幻象。到头来,这场不解之缘,被一个突如其来的牛牛终结。
早该发现的。
小五的脚有点大。小五会本能地保护照顾子苓她们。小五说想当将军。小五膂力过人,能开百斤硬弓。小五问,假如生不了孩子怎么办。又问,假如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会如何。小五食量惊人,比自己还能吃。半大小子吃穷老子,这就是正在茁壮成长的半大小子!
怔愣中,楚翊耳边又响起罗雨那句:公主好像站着解手。
乱了,人生全被打乱了。如同惨遭地震,把规划好的道路震没了。他痛苦地合眼,感觉一直在往下沉,像被泥沼困住,被水草缠绕。
“我是侍卫,跟于章远他们都是兄弟,我真的叫叶小五。”叶星辞抱膝坐在床尾,艰涩地开口,“刚才……刚才你试的衣服,是我娘托人捎给我的。除了男女之差,其他的都没骗你,包括公主走失的过程。逸之哥哥——”
“别这么叫我!”楚翊爆发出怒吼,并狠狠丢来一个枕头,“这还不够吗,还想有其他的?!为什么始终瞒着我?为什么!”
叶星辞张手接住枕头,抱在怀里,抿住颤抖的唇。他预想过楚翊崩溃发怒的样子,可当这一幕真切发生,还是难过得喘不过气。他尽量平静道:“九爷,你别太激动,当心再抽过去。”
“回答我的问题!!”男人又丢来一个枕头。
“在生活彻底稳定之前,我不能拿同伴们的性命冒险!大家都有亲人,公主逃婚的事一旦泄露,会株连很多人!”叶星辞抱住两个枕头,注视男人怒意沸腾的双眼,哽咽辩解,“你是王爷,你不懂寻常宫人的命如草芥。我对不起你,可我也要对得起肩上的担子。从我穿上公主衣裳的那一刻,我就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大捆人。”
至于自己的家世,他必须守口如瓶,以免引起楚翊猜忌。
楚翊默了一下,随即被气笑了。
他抖着肩膀,悲凉地游目于红褥单、红幔帐和满室喜色,冷冷地质问:“你指的生活彻底稳定,是和我成亲?!把我当什么了,冤大头?遮风避雨的大树?看我一步步沉溺于美色,疯了似的想娶你,你很得意吧?”
“我不得意!”叶星辞瞪着清亮的眸子摇头,“或许,有一点点吧。但那不是在看你的笑话,而是因为喜欢你。”
“别说那两个字!真的喜欢我,信任我,就不会瞒我到此刻!卑鄙!”楚翊又想丢枕头,却发现已经没得丢了。只能用颤抖的手指,指着方才还亲密无间的“妻子”,说不出话来。
第110章 凄凄惨惨
愤怒。
出奇的愤怒。惊愕与幻灭散去,只留这一种感觉。
被愚弄,戏耍,诓骗了。他也常算计别人,或许是报应吧,如今也尝到个中苦涩。若是被政敌掣肘,他会平静地复盘得失,因为那是冰冷的政治,所谓兵行诡道。可眼下利用他的,是他本想共度余生的心上人。
感情的得失,怎么估量!
他终于明白,上次出门办案,于章远和宋卓因何动辄发笑。
是在笑他,被美色的表象蒙蔽双眼,笨拙地跟他们的兄弟调情。人家都穿男装了,他却仿佛失明,傻子一样。所有人,都合起伙来耍他。这是一队来自江南的骗子团伙,从犯骗他的庇护,而主谋骗他的心。
屈辱感令楚翊浑身发抖,眼前发黑。少年手脚并用爬过来,抱住他慌张道:“深呼吸,别再抽过去了!来,跟着我做,吸气,吐气——”
“别碰我!”楚翊愈发怒火中烧,狠狠推开对方。又用手背,在自己刚刚吻过对方的嘴唇上狠狠一蹭。不是因为恶心,而是伤心。少年仰跌在被褥,大敞的中衣滑下肩头,露出大片莹润如玉的肌肤,堪称风华绝代的脸庞浮起委屈。
楚翊的心软了一下。
昨夜解缨结发,他暗中立誓,会爱护包容“妻子”一生,却在新婚次日就发火。刹那后,他又硬起心肠,咬着牙阴狠地挤出一句话:“成亲了又怎样?豁出去了,老子也不要脸了!天一亮,我就把你和你的骗子团伙投入大牢,拷打议罪。你以男儿身顶替公主,在两国都犯下了欺君之罪!”
他当然在说气话。此事必须关在门里,打掉牙齿和血吞。在外人眼中,眼前的小骗子就是公主,而公主是他有力的政治筹码,不容有失。就算抛开这些利害,他也狠不下心。
可是,叶星辞当真了。
他千头万绪,来不及判断,心碎地掩面啜泣。接着浑身一震,蹦下床狂奔至窗边,脑袋顶开窗子,迎着初冬的寒风大叫:“子苓,阿远,快跑啊——我露馅了——他生气了——我露——”
嘴巴被捂住,劫持般拖走。
“你露个屁!”楚翊用力将他甩在地上,却又托了他一把,以免摔得太狠。
叶星辞不慌不忙打个旋子稳住身形,裤带滑脱,真的露了个屁。楚翊立即痛苦地背过脸,仿佛眼前有惨不忍睹的场面。
叶星辞拽起裤子,怔怔地望着“夫君”,瞳仁蒙着一层泪。他清晰地感受到,那份风雅和包容已被怒火蚕食,转为成年男子在对待同类时惯有的粗暴。这种粗暴,从幼年起会被赞许为男子气概。
楚翊躲开他哀切的目光,狠下心厉声呵斥:“一个大男人,收起那副可怜兮兮的表情,你引诱不了我。明着告诉你,我对男的不感兴趣!就算你脱干净了,躺在我面前,我也不会多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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