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的事,我娘一向不管不问。她说油瓶倒了也不扶,别人会说是她碰的。”叶星辞苦恼地瘪嘴,“太子也该上点心。”
“他不擅长和姑娘打交道。”
二人寒暄几句,聊起近况。
在叶星辞天花乱坠、绘声绘色的叙述中,他无所不能、屡克难关。他不是宁王的股肱,而是脑袋里的浆子,是力量之源。
以胡椒设局,大赚一笔。引蛇出洞,揪出凿船谋害宁王的幕后黑手。英勇对敌,双手受伤。被下了药,还能痛殴纨绔子弟。巧捉内鬼,还设计重挫庆王……
如今,宁王府不仅有棺材铺,还有几间生药铺。从生到死,大包大揽,蒸蒸日上——全是他的功劳。何为文武双全?这,就是最佳注解。
夏小满留心听着,小鸡似的点头,将信将疑,说会转述给太子。
“被下药这段就略过吧,太丢人了。”少年有点不好意思,“主要跟太子强调我的英勇和智谋。”
夏小满说,太子也帮了忙。那些鼓吹庆王的诗词歌赋,都是太子安排人做的。
“我知道,九爷跟我一说,我就猜到了。殿下的手段真高,现在小皇帝都快恶心死庆王了,九爷已经稳了。”
“不稳啊,叶小将军,你们是在万丈深渊上走绳索。”夏小满浸染尘色的面孔一片肃然,“你的秘密,都快被庆王揭开了,届时可是天翻地覆。你是东宫的人,太子也脱不了干系。永历小皇帝觉得家国受辱,两国因此再打一仗也难说。”
“我都懂。”叶星辞飞扬的神采霎时黯淡,低头检讨自己的疏忽,厌憎庆王的狡狯。
“庆王派去兆安的人,被太子除掉了。你的秘密,还能再捂一阵子。”
叶星辞稍稍松了口气,又因夏小满接下来的话而屏息。
“殿下的意思是,你劝服宁王,杀了他四哥。”
“做不到。”叶星辞梗着脖子,冷硬拒绝,没有丝毫犹豫,“这话从我口中说出来,夫妻情分就毁了。九爷是情深义重之人,连坏他大事的内鬼都绕过一命,绝不会戕害手足。再想办法吧,叫别人去做。”
夏小满无奈:“太子不能从江南派刺客,风险太大,也没有绝对忠诚的高手可用,只能是宁王来做。你不是说,他身边有个忠心不二,仿佛从故事里走出来的绝顶高手吗?宁王痴迷于你,你用永除后患这样的理由来说服他,他会听的。”
“他又不傻,枕边风吹不进他脑子。”叶星辞凌厉地瞪去一眼,“我绝不开口!我不能让他一生都背负弑兄的痛苦,他的心会碎的。”
他双颊发红,动情地回忆,“当初,我被指婚给瑞王,在气头上说了一句,杀了瑞王之类的话。九爷非常严肃地告诉我:‘无论如何,都不能伤害家人。我知道你在玩笑,但这样的话以后别再说了。’”
“所以,为夫妻恩爱,为心上人不痛苦,你就不顾大局——”
叶星辞冷着脸霍然起身,四下翻了翻,拿出一柄精致的月牙形裁纸刀,猛地塞进夏小满手里:
“出门一路往南,看到烟华楼再往东,就到庆王府了。你去杀吧!被逮住,别把我供出来。问你叫啥,就说叫夏大局。”
夏小满的脸倏地涨红,双唇紧抿,差点气哭了。
想发作,碍于尊卑有别,只是握着刀深深叹了口气:“叶小将军,若我有能力,我会去的。我没活在市井杂谈里,不是那些练就神功的太监。”
叶星辞也觉得自己过于激动,默默给对方倒茶,算是赔礼。
“为了赶路,我每天只睡两个时辰。”夏小满低头搓着手,“刚一进城,连口气都没喘,就来找你。这段日子,我也很难。我犯了错,被罚在御药局捣药,双手磨得像破布。”
他的发丝间灰扑扑的沾着尘土,双眼爬满血丝,憔悴不堪。
叶星辞很直白:“我体谅你的辛劳,但有些苦头是无意义的,我不会因此感动,你完全可以多休息一会儿嘛。”
夏小满垂眸咬了咬嘴唇,“我是想说,我来一趟不容易,必须解决问题。”
叶星辞摊摊手:“就算你是爬着,倒立着来的,我也不会唆使九爷杀他四哥。”
“杀庆王,是唯一的出路!”夏小满的身子猛然前倾,眸光阴冷,“若你不想让心上人背负痛苦和罪孽,那只好由你自己来承担——背着宁王,除掉庆王。”
自己的疏漏,自己来弥补,这才是男人。叶星辞略一思考,果敢道:“好,我来动手。”
夏小满叮嘱千万小心,要做得干净。他眼珠一转,问:“你叫我到庆王府去行刺,怎么,他自由了?不是被关在宗正寺吗?”
第220章 一个老太太的报复
“楚老四要续弦啦!”叶星辞语气懊丧,呲溜从椅子里滑下去一截,窝着脖子,两条长腿几乎拖在地上,“他要娶喀留王楚献忠守寡的胞妹。二月,他就秘密派人去了西北。昨天,那边派人来,要和小皇帝商定亲事。”
“那,他就这么全身而退了?!”夏小满诧异极了。
“没错,这是他的后手,也是最后一搏。婚事一成,喀留王的妹妹嫁过来,庆王又能继续蹦跶,且实力大增。而皇上和吴大人,为了西北的稳固,只能放他一马。”
夏小满深感沮丧。
叶星辞犹带孩子气的样子,让他想起了阿辉。他闲聊道:“我在御药局认了个干儿子,跟你差不多大。”
“骂我?”叶星辞一挑眉,斜睨着他,“因为我叫你夏大局,你就要扳回一局。”
“我哪敢。”夏小满淡淡一笑,“对了,宁王怎么看子嗣的事?将来过继堂兄弟的儿子?”
“不。”叶星辞的语气漾着轻快的笑意,“就像现在这样,年年似今日。”
如恒辰太子所说:过去,所有死于战乱饥馑的人们,都是我的血脉。未来,所有因我而免于饥寒离乱的人们,也都是我的血脉。上至耄耋,下至襁褓,不论南北。
夏小满搬出太子的理论:“这样不长久的。太子爷说,情爱是一种幻觉。”
叶星辞愕然:“他看破红尘,要出家了?”
夏小满摇头。
叶星辞若有所思地走近他,忽然夺过他手里的裁纸刀,瞬间调转,用刀柄照着他心口轻轻一怼。
夏小满吓得抽了一口气。
“我攮你一刀,然后说这是幻觉,流血也没关系啦,你乐意吗?”叶星辞嘴角一扬,顽劣地笑了,“爱就像心窝挨刀子,怎会是假的。”
又聊了许久,夏小满走了。
临走前,他在屋里转了转,并说:“殿下送的春草,你养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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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月如烟。
一双璧人正交颈而眠。
少年的一条长腿搭在他丈夫的腰上,睡梦正酣。忽然,他一把揪住对方的头发,另一手挥舞,高呼一声:“驾!”
楚翊一激灵,吓出一身冷汗。头皮生疼,目光困惑。坐了一会儿,才缓过劲来。
“发现敌军,是几个鸡腿……”少年呢喃梦呓,翻个身,转而去骑被子。继续在梦里驰骋疆场,杀鸡腿斩蹄髈。
楚翊借着朦胧天光端详心上人,嘴角上扬,像在睁眼做美梦。我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王妃,感谢列祖列宗阴德庇佑。
他在老婆脸颊轻轻一吻,不敢用力,怕吵醒对方。嘴唇留下奶皮般细腻的触感,久久不散。
仔细帮老婆盖好被,楚翊刚重返梦乡,就被急促的敲门声唤醒。紧跟着,是王喜发颤的通禀:“王爷,宫里来人了,老太后情况不好!”
楚翊心下一凛,飞速起身,胡乱往身上套衣服,同时叫醒小五:“起来,太皇太后不行了!赶快穿衣服,穿女装!”
“你要穿女装?穿吧,我能接受。”睡眼惺忪的臭小子含糊道。
“我指的是你!”楚翊照他屁股拍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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