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星辞紧追不舍,挥舞枪杆抽打:“以后不许再凶我!”
“疼,疼!你先把家伙收起来!”楚翊左躲右闪,时而大笑,时而疼得嘶嘶吸气,“哎,腰腰腰,不能打腰……饶了我吧,真不是故意丢你头上的!”
突然,有人敲了敲窗,随之传来关切的询问:“王爷,你没事吧?我好像听见了撕衣服的动静,还翻箱倒柜的。”
是忠心耿耿的罗队长。
楚翊喘着粗气:“我没事……哎呦……”
听脚步,罗雨在焦急徘徊。
叶星辞收了架势,正想解释两句,罗雨忧虑的声音再度响起:“实在听不下去了!王妃,你别欺负王爷,他今天耕地了,怪累的。弄在头上,洗一下就好了嘛,再说你为什么离那么近呢。”
说罢,罗雨蹬蹬跑了,似乎很不好意思。
“我挨砸,怪我离得近喽……”叶星辞摸摸头,云里雾里。
楚翊也没太听明白,朝他耸耸肩。
第196章 偷袭有损功德哦
冷静下来,楚翊命厨房传菜,边吃晚饭边复盘整个骗局。叶星辞没动筷,说要对贪吃的自己施以最严厉的责罚——饿肚子。
“行了行了,态度到位就好,赶紧吃吧。”楚翊给他夹了一块红烧排骨,“五千两已经没了,再把你饿瘦几两,更亏。”
“我绝食喽。”
“真是绝世笑话。”
叶星辞磨磨蹭蹭地动筷,并逐步加速,一嗦一根肋排,同时听楚翊分析。
“每户拿十两银子迁坟,现实吗?你明知一个手艺娴熟的纸活儿匠人,每月才八钱银子,一年都不到十两。”
叶星辞内疚地点头。
“既然那族长已明确要用红心柏木,还带了样品,为何不直接拿出来,而是先去库房看?因为他要确定,我们没货,这样才方便继续做局。他们事先调查过,特意找了一种不常用在棺木,又近两年遭了虫灾的木料。”
没错,事后一想,每一环都有疑点。但凡多思考,就能及时止损。叶星辞攥紧拳头,痛心疾首,狠狠撕咬排骨。
楚翊用手掌覆在他的拳头,柔声道:“别看我分析得头头是道,换我在当场,也可能上当。还是头一次遇见这样的骗局,挺新颖的。记在心里,今后别再上当就是。我们该庆幸,自己在年轻时就被狠狠骗过。”
这夜,小五一直很安静乖巧,从小老虎变成了小家猫。
老老实实地看书,还练了字,虚心讨教笔触。就寝之际,主动整理床铺,并为楚翊梳头捏肩。
楚翊有点阴暗地想,不如借着这份的愧疚,把人哄上手?你把我的年俸搞丢了,那就把自己赔给我。这实非君子所为,可是,君子的脑子也会受到牛子支配。
不然,这小子一点亏都不肯吃。坚信更进一步的占有会令他饱受内伤,武功尽废。
楚翊支着头侧卧,微笑端详刚刚沐浴更衣、面颊潮红的美人,拍了拍床榻,轻笑道:“快上来。”
小五上来了,拍了拍他的胳膊:“快起开,你压我枕头了。”随后,一把将枕头抽走,又从拔步床相连的矮柜里取出被褥,铺在床前的踏步。
“我睡地铺,你从前的位置。”小五吹熄烛火,麻利地躺好,一直将被子盖在鼻尖,只露出一双星眸,“我要用这硬邦邦的触感,提醒自己铭记今日的耻辱,再也不上当。”
“别闹了,上来吧。”楚翊伏在床边,温柔地抚弄少年的鬓发。
“我必须给自己一个教训。”
“我来教训你。”
“该认的错,我认。不该吃的亏,我不吃。逸之哥哥,我知道你想怎么惩罚我,可小弟我罪不至此啊。”人家一眼看透他的邪念,翻个身背朝着他,“睡觉。”
楚翊笑了,并非失落,而是饱含柔情。
沉默片刻,他以为小五睡着了,便面露邪笑,猛然翻身下床扑了上去。正欲发动偷袭,却见少年被子外盖着一件红色袈裟?!
他脑子“嗡”一下,欲念全无,耳畔响起低沉的佛号,感觉自己顿然化作一朵莲花。
“怎么样,是不是有静心的效果?”小五根本没睡,朝他天真地眨巴眼,“你要是会念静心咒,也可以念一念哦。”
“这……这哪来的?”楚翊极度费解,端庄地躺回床上。
“上回给四舅办丧事,一位僧人落下的,没来得及送还呢。”
“尽快给人家还回去。”
“哦。”少年小心地抚平袈裟,“逸之哥哥,你别惦记那些事了。一旦那样,我必定武功尽废。睡觉啦,再偷袭我,有损功德哦。”
忽然,他想起自己忘了一样东西,慌忙坐直,伸长胳膊在楚翊的被窝里乱摸,“哪去了……”
楚翊浑身一激灵:“臭小子,怎么反倒故意点火?”
摸索片刻,叶星辞如愿找到装有夫妻结发的红色锦囊,压在自己的枕下。再躺下时,似有一股暖流顺着枕头流到心田。不枕着它,他睡不着。
“好硬。”褥子不够厚实,他感觉肩膀开始发酸。
“我也不想。”楚翊嗓音喑哑,低沉地回应,“可是,我血气方刚——”
“地铺好硬啊。”叶星辞翻个身,想尽量找个舒服的睡姿,“当初,你是怎么忍下来的,你可是从小养尊处优的皇子诶。”
“就那么睡呗。”楚翊云淡风轻。
“你真好。”叶星辞裹紧被子,内心动容,“你都那么生气了,却让我睡床,而你睡地上。”
“本来,就是为了你才打的新床。”楚翊无所谓道,“我想,小五来自江南,那的千金小姐成亲都有拔步床,我也不能亏待她。结果,给个臭小子睡了。”
叶星辞“嘻嘻”一笑。
黑暗中,他听见男人低语:“我们得想个法子,叫庆王怎么吃进去的,怎么吐出来。而且,吐得更多。”
睡在梆硬的地铺,叶星辞失眠了,内心被懊悔和内疚撕扯。心再大,也不可能在被骗走巨款后安然入睡。
心绪一乱,沉在心底的东西就浮起来了,他又开始想家。娘,四哥,太子……家里后花园的池塘,东宫墙边的杏花……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一只温暖的手探下来,掖了掖他的被角。确定他没蹬被子,又缩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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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一个年轻男人头顶春光走在街上,手捧木匣,隐约散发出一种辛辣的香料气息。
他来到与宁王府所在的祥宁街隔着三条街的春林街,在一条小巷巷口站定。踅摸一下,迈进眼前的小院。
这原本空置着,昨天被人租下了,略做打扫,成了做生意的地方。正房门口,已经排了十多人。男人在队尾站定,耐心等待。
每个人都“气味相投”,散发着辛辣气息。这气息聚在一起,随着春风掠过院中槐树嫩绿的枝桠,和堂屋里噼啪滑动的算盘珠子。
“这是付讫的票据,在这按手印。”收购货物的外地商人在契约上点了点,又指向旁边的柜台,“那边结银子……下一位。”
轮到年轻男人了。
他打开木匣和重重包裹,亮出半斤胡椒,看商人验货、称重、写票据。这胡椒是他成亲时伯父所送,一直没舍得用。世面上八两一斤,今天这里十两收购。揣好五两的银锭子,他高高兴兴地走了。
随着宣传,藏有胡椒的人纷至沓来。少的二两,多的一斤。收购的胡椒也越来越多,整座小院被浓烈的辛香笼罩。至宵禁前,已经收了一百斤。
胡椒在南北都是奢侈品,可以直接当钱花。
中原的风土不长胡椒,昌国的胡椒来自西域,部分由西北的喀留王进贡,常作为俸禄发给官吏,进而流向世面。齐国的胡椒由东南自产,产量也很稀少。
这种贵重香料,普通百姓家里从不囤积,很多穷人一生也没尝过胡椒的滋味。胡椒酒、胡椒茶,更是显贵的消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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