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西恩撇过头,视线看向右前方,乍看平静淡然,再看标准撒谎姿态。
老夫老夫,我若被这一句话打发,也太好笑。
“怎么,你之前当独裁BOSS几十年当惯了,还没过够瘾,还要继续?”
我盯着眼前明显不想合作的雌虫,一股怒气直上心头。
西恩的记忆如浪一样,跟着涌过来。
那只半虫化态的黑发雌虫,所到之处一片凄厉哀嚎。
他是死亡的代名词,是雇佣军团最强大的领导者、保护者、杀戮者。
每只虫都怕他、畏他,却没人知晓很多次他也曾命悬一线。
用指甲挖开溃烂的伤口,倒上劣质过期的消毒剂,自己就着脏污的油灯缝合。
冷汗湿透染血的绷带,浑身高热嘴唇开裂,陷入噩梦中挣扎哭喊,醒来后抱着膝一直一直望着灰蒙蒙的天。
“我可不是你雇佣军团里的那些垃圾,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说对不起……呵,别顾着感动自己,要真觉得对不起,就把这句话给我收回去!!”
越说越气,越想越怒,直接扑过去,一把扯住他的领带,近距离地逼视。
“告诉我,你到底准备做什么?!”
这些记忆,是属于西恩的。
看过一遍,本该封进盒内,沉入意识最深处,最好渐渐忘却,只留一个模糊轮廓。
时间久了,也可以装傻,装着装着,便真以为是他转述给我的。
而非剥夺他所有的隐私、身临其境地体验。
更不是快放、倒带,又一帧一帧检索,360度无死角地观察打量。、
再在这里站在高高道德制高点上,指责、斥问。
“阿尔……”
饱含歉意和痛楚的呼唤,低哑深沉,和晃过片段中的虚弱梦呓交叉重叠。
胸口的火一下就小了,力气突然间消无影踪。
我松开手、垂下头,视野中只看到雌虫紧闭的唇角、
“你不想说的话,那听我说,看我猜的对不对。”
认识三十多年,旁观西恩领兵作战、打过无数场大大小小的战役。
也有一段时间,认真翻阅过科尔书桌上关于西恩作战风格、布军策略的分析报告。
新政府成立后,专门就西恩的处置问题开过很多轮军事内部会议。
那份报告就是那个时候用的。
相关的危险性分析和一些保密文档我也看过。
加上那段七八十年的记忆,如今,我可以说这帝国里,没虫比我更了解眼前雌虫的思维模式。
“上一次,你作为指挥官,定下了双线进攻战略。”
“一方在后,稳扎稳打地和普兰巴图打攻防战。”
“一方在前,突袭他们女皇驻地,釜底抽薪,斩杀指挥首脑。”
“可现在,你拥有关于‘未来’的先机。它们都是非常有价值的情报,据此,可以做出全新决策。”
我一句一句,将最近分析所得陈列而出。
“普兰巴图侵略帝国,是因为他们赖以生存的恒星能量将要耗尽,正在快速衰亡。”
“衰亡的恒星发射出非常高能量的辐射,让他们生命体数量骤减,新生命存续几乎停滞。”
“如果他们继续待在那里,就会彻底灭族。”
“四个月后,在这场战争的尾声阶段,女皇会因看到胜利希望,从母星迁移到普兰巴图已侵略占领的行星中,为最终决战做准备。上一次,你就是捕捉到这个时机,趁她们刚刚迁移,还未完成筑巢,带队杀了进去。”
“这些事情,帝国军部还不知道,他们甚至到现在,还没法准确定位普兰巴图母星的坐标。”
“西恩,如果我猜的不错,你还要做和上次一样的事情。不过不在四个月后,而是一到前线,便会行动。”
“你会带队,前往他们母星,提前斩杀皇后!”
“得益于垂死恒星的辐射,女皇在母星时更为虚弱无力,而那里是他们的大本营,后防空虚,只要成功潜入,便可一虫大杀四方,夺取比上次更迅速、更辉煌的战果。”
随着我的叙述,雌虫脸色愈加严肃,目光发寒发冷,简直就像变了一只虫!
“不要这么凶的看我。”
我翻着白眼瞪回去:“没偷看任何军事机密。只是加上我的记忆和这么多年对你的了解,换个角度做出的合理推断。”
“所以你明明是少将,却能做这次出征的总指挥官。”
“诚然,无虫想去是一方面原因。但更根本是因为这次出征整个都是幌子。”
“普兰巴图和帝国的交锋,不在前线,而在于无虫知晓的大后方,你和你直属特战队将去执行的危险任务。”
老师和大哥都瞒着我。
军部估计也只有寥寥几只值得信任的虫知晓真相。
不怪他们。
一个月前的阿尔托利,还是个彻底草包。
前几天才被我旁敲侧击、软磨硬泡套出话来。
但守口如瓶的西恩让我无法接受。
“我让虫查了萨洛提斯少将这些年的情况,明面上,看不出任何异状。”
“但两年前,你缺席了圣廷的安息节。只说身体不适,事后却未让任何圣职者检查,也没有请求阿尔托利的治疗。”
“自那以后,你来圣廷次数有所下降,对阿尔托利也格外冷淡。”
临时起意的调查,导致报告我昨天晚上才收到。仔细翻看,只有这一条感觉不对。
再搜罗记忆,模模糊糊预知到,问题出在这里。
时间太久远,我已无法得知当年是否真的有段时期西恩对我格外冷漠敷衍。
只能真假掺说,看西恩反应验证。
雌虫身体一僵,很短暂,若非我留了心,定察觉不到。
看来猜对了。
“西恩,你回来的比我早,时间就在两年前,对吗?”
“这两年,你忙着调查普兰巴图、在军部游说劝服,甚至疏远阿尔托利,只是为了要将女皇彻底歼灭的这一战。”
“你,早就为那一天,做好了赴死准备。”
“哪怕你知道我……已经回来,你还是选择执行这个计画。”
在这虚拟而出的寂静空间,我的声音被拉长、扭曲,根本就不像我发出的。
一片沉默。
视野里,是雌虫扑动翅膀般不断颤动的眼皮,还有褪尽血色、隐约抽搐的下沉嘴角与下颌。
我叹气。
长长的叹气。
我将脑袋窝进雌虫的胸膛,分开双腿向前挪动,用体重将对方再一次朝后压去,将西恩半个身子都压进垫子中。
“阿尔,我搞砸了很多,不想再让你失望。”
西恩哑声开口,身体僵硬干冷的像具尸体,一点都没有片刻前的温热滚烫。
“我只是……想完成和你的约定。”
“如果用我一条命,就能换来普兰巴图的彻底溃败,和帝国未来三十年的和平稳定,我愿意。”
我知道西恩现在轻描淡写说出的话是非常认真的。
他是真的这么想。
且一定思考了很久,早已下定决心。
西恩行动力一向很强。
比起阿尔托利的优柔寡断、困于感情,雌虫更冷静决然、所有事物,包括他自己本身,都是服务于目标的可用资源。
就像自动导航,只要目标定下,输入限制条件,配置资源,便会自动生成路线图。
这种思考方式让他在军队无往不利,几乎已成了他的本能。
我无法接受,却没有立场去指责。
因为他不止是我的西恩,也是西恩·萨洛提斯少将,也有他自己作为军雌无法推卸的职责和使命。
“所以催r素……项圈……你的热情主动,都是最后的晚餐吗?给我的施舍?”
我微微抬起上身,手触上西恩下颌,示意他微微仰头,以便就着光源,更好打量他脖子上的项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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