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她怎么不曾发现,自己这个皇侄,竟然还有如此心机。
牙尖嘴利不说,竟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学出来的几分虚伪君子之相。
手段高明得很呢!
“你的意思是,本宫今日被贼人惊吓受辱,你母族郑国公府的人,在本宫面前动刀动剑,如此违逆犯上威胁余本宫。”
“这些屈辱,是都要本宫大发慈悲、忍气吞声地认下来,不再去追究过问么?”
临安公主冷笑一声:“皇侄果真是在替本宫着想!”
“为了保全你母族郑国公府上下,你可是思虑周全得很呢!连本宫的脸,都要扔到地上去踩!”
此言一出,四下围观之人忍不住面面相觑。
明面儿上,他们自是不敢冒犯天威,当面议论皇室中人。
只是心中自然忍不住嘀咕两声。
此事回头若是一传扬开来。
眼前这位皇长孙殿下,自然难逃一个包庇纵容的罪名。
指不定临安公主方才的这些话,传到御史台的耳朵里。
怕是要被列出十个八个罪状,在朝堂上大肆批判讽谏!
躲在暗处的燕王三兄弟,看着那处剑拔弩张的情形。
身为燕王世子的宣瑢忍不住皱了皱。
“遭了,临安姑母这不是给人下套吗?”
今日之事,原本和宣珩并无半点关系。
临安公主受了辱,是该发脾气。
可前有京兆尹前来当和事佬。
后头,郑国公府的常小将军也露了面。
在这皇城之中,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大家又都是有身份,有脸面的人。
即便是有什么私怨,互相通了门第根底,私底下解决干净便是了。
倘若真是留不住余地,已经撕破了脸,那一起带状进宫里头,到陛下面前分辨个明白。
自然也有陛下,亲自替人做主。
哪里需要像临安公主这般。
堂堂一位公主之尊,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喊冤叫屈的。
这样子倒不像是为了来讨回公道的。
倒像是要唱一出戏呢!
眼下见临安公主又对宣珩这位堂兄发难。
还大有不依不饶的气势。
宣瑢便隐约看出来有些不对劲了!
临安公主今日这阵仗。
总不可能……原本就是冲着宣珩堂兄去的吧!
“什么下套?”老二宣琅还有些摸不着头脑。
“大哥!临安姑母今日这是怎么了,也太小气了吧!”
宣琅忍不住低声嘀咕:“虽然先前她是受了委屈,可眼下大堂兄都好声好气上前来说和道歉了。”
本就是屁大点儿的小事。
有台阶儿就就坡下驴呗!
宣琅还记得自己那位大堂兄,在宫里头对他们兄弟三人的照顾。
他向来是帮亲不帮理的。
自然心里要偏着些宣珩一头的。
宣琅只知道,自己那位大堂兄宣珩,是最和善谦逊不过的人了。
心地也好,出手也大方。
又最是规矩守礼。
今日这件事情,定然是同宣珩大堂兄没有任何关系的!
如今宣珩堂兄露面,也不过是怕事情闹得太难看了,实在是不好收场。
眼下见临安公主有些不依不饶的架势,他自然是怕宣珩大堂兄吃亏的!
“出门拜个佛,还满口喊打喊杀的,也不知道到底念的是哪门子的佛……”
宣琅嘀咕完,又扯了扯一旁燕王世子殿下的衣袖。
“我说。”他一把揽过两个兄弟的脑袋,凑在一块儿。
“我们要不要上去帮着劝两句啊!”
“父王之前可是吩咐过我们的,要是有人找大堂兄的麻烦,可是要我们站在大堂兄这一头的!”
宣瑢犹豫了一下,正要拿主意。
却听不远处的宣珩已经开口,再次朝着临安公主温声劝慰起来。
“侄儿并无此意。”
宣珩见临安公主气的面色涨红,连忙上前安抚道:“郑国公府虽是侄儿母家,但是若论起亲来,临安姑母更是侄儿的亲姑母。”
“即便是侄儿要帮亲不帮理,也应当是为姑母讨理才是。”
一旁的萧明渊闻言,凤眸之中止不住闪过一丝笑意。
他的小殿下往日虽然实诚老实惯了,眼下倒也难得有几分急智来。
倒又要堵得临安公主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不过……
萧明渊忍不住垂首看了一眼自家小皇孙的神色。
凤眸之中闪过一丝笑意。
怕是这个孩子并非花言巧语,心底倒是真这般想才开口如此劝阻。
宣珩面色认真,看向临安公主:“姑母今日所受之辱,侄儿自当为姑母讨回。”
“不过,侄儿方才也瞧过了。那郑国公府的下人,今日虽然醉酒言语不慎冲撞了姑母。”
“但谅在他酒后胡言,方才……似乎也受了些伤。”
宣珩语调和缓:“侄儿想,即便是现在要拿下他问审责罚,替姑母出气。醉酒之人也问不出什么。”
“若真伤了人性命……姑母好歹今日也是见过佛祖的人了,佛家常说,恕人恕己,姑母心有慈悲,倘若因为一时之愤,叫自己沾染上此等业力,反倒坏了修行。”
“倒不如遵循国法,由京兆尹大人将人带回衙门,一系罪责,皆遵循律令而定。”
“此举,既保全姑母慈善之美誉,也能叫姑母出气,岂不是两全其美?”
语罢,宣珩又看向一旁的常轩:“至于常轩,今日之事本就是误会,他也并非真心要冒犯姑母。”
“只是他心性浮躁,又一时心急,才犯下如此大错。”
“此事原本便是他的不对,不过他到底前些日子,还在战场之上立过功流过血,算是有功之臣。”
“侄儿还未入朝,不敢擅自做主如何惩处他的罪责,但是……也不愿意轻纵了他。”
宣珩朝着临安公主颔首一拜。
言语诚恳有礼:“姑母放心,侄儿今日回宫,必定要代郑国公大人和常轩前去皇祖父面前请罪,将此事原原本本禀报给皇祖父。”
“一应罪责,皆由皇祖父圣裁,无论是侄儿,还是郑国公府上下,都愿静听陛下训诫惩处。”
“如此,不知姑母可还满意?”
临安公主嘴上张了又合,来回回好几次。
实在是寻不出什么破绽来。
一时之间,脸色青白交错。
她看着眼前的宣珩。
某一瞬间,甚至觉得眼前的人,同先太子殿下有几分重合。
那位便是如此公正严明,却也温和谦逊。
只是……
临安公主闭了闭眼。
到底先太子殿下已经薨逝了。
如今的东宫大势不在。
早已没有当初那般风光满面。
宣珩这般年轻,底蕴浅薄,即便是有几分助力,和老爷子的宠爱。
可他那些王叔们年富力强,又皆是野心勃勃。
除非是先太子殿下再世回魂活过来。
否则眼前这位皇长孙,是迟早要被人踢出局的!
与其等旁人出手。
倒不如她来。
至少她并没有旁人那般心狠,只是想将人拉下马,并没有打算要人的命。
再睁眼,临安公主恢复了先前的倨傲。
“不行!本宫不能同意!”她沉声开口。
“本宫如何能知道,你眼下说的这些话,是不是一些推托之词。”
“说不定只是想包庇下郑国公府的人,才如此诓骗本宫!”
临安公主不论旁的。
此事原本便是她受了委屈。
无论怎么说,即便是她眼下就是得理不饶人了,那也都是她占理儿。
她只需要好好的替自己喊冤叫屈便够了。
至于如何才能叫她满意……
临安公主垂眸掩饰住眼底一闪而过的异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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