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诸位皇子和皇子们的外家,早就对那储位动了心思。
若哪日太子这根定海神针不在了。
届时诸王夺嫡争储,定然是你死我活的局面。
势必要掀起一场血雨腥风!
若是以前,萧明渊倒是不会在意这些。
他虽为萧国公之后,但是祖父萧镇,本就位高权重且极得陛下倚重,也从不与诸位王爷、权臣们交往过密。
只要不偏不倚,只为陛下一人尽忠,他自然能继续手握重权、稳居高位。
萧国公府上下,至少能保二十年的荣华富贵屹立不倒。
可眼下......
萧明渊不得不,重新为自己筹算一番。
“殿下忧国忧民、惘思社稷之心烛照千里。”萧明渊轻叹一声,而后劝道。
萧明渊:“只是您玉体贵重,如今朝堂之上,又万事皆要仰仗殿下操持,你才更需多加保重身体才是。”
“若是殿下信得过,可否听小子一言。”
太子方才本就见识过萧明渊的本事,如今心底更多了几分信重。
他眼神温和地开口:“但说无妨。”
萧明渊:“还请殿下日后少服用安神一类的汤药,平日里多加静心调养。还有......”
太子皱了皱眉:“还有什么?”
少服用安神汤药,静心调养之类的话,宫中太医亦曾有叮嘱。
毕竟是药三分毒,总靠着汤药安眠确实不是长久之计。
至于静心调养一说......
太子心下轻叹一声,先太子妃在世时,也常常在他面前如此进言,只是如今不比当年。
父皇愈发年迈,自从母后驾鹤西去,他的脾性和手段也愈发凌厉狠辣。
身为太子他不得对上替父分忧,对下.体恤黎民,还要压制朝中心思各异的世族勋贵,总归是有些忧思过重了。
可以说是难得一瞬喘息之机,自然身子越发不如从前了!
“还有便是......”
萧明渊笑了笑,漆黑深邃的凤眸,一瞬不瞬地对上太子的双眸,而后抬起手,在太子后颈突然轻点两下。
而后轻声开口:“——要好好休息。”
恍惚之间,太子只觉得眼前渐渐黑沉下来,一股十分沉重的疲倦感,如同潮水一般向他涌来。
不过是两三个呼吸之间的功夫,太子沉重的眼皮,便渐渐阖上了。
直到这时,他眉眼间才微微松懈,面上显现出一抹安然之色。
萧明渊阖了阖眼,压制住脑海之中隐约有些躁动的精神力。
随后抬头,看向一旁眼巴巴守着的燕王宣琰和宣珩。
“放心。”
萧明渊无视宣琰阴沉的眼神,转头对宣珩递过去一个安抚的眼神。
萧明渊:“殿下操劳过度,许久没有好生安眠。我只是按了一下太子殿下的穴位,让他能安安心心地睡上一觉。”
其实是用精神力做了一下催眠。
不过治标不治本,到底还要太子自己精心保养才行。
察觉到燕王疑神疑鬼似的眼神,萧明渊又补充了一句:“不出一日,应当能够醒来。”
闻言,宣琰同宣珩两叔侄,同时松了一口气。
宣珩看了一眼满脸疲色的太子,抿了抿唇又看向萧明渊:“萧哥哥,我们现在可以下山吗?”
他记得,午时一过,林中迷雾又会渐渐聚来。
如今他们一行人病的病,残的残,在这深山野林之中,确实不宜久留。
萧明渊沉吟片刻:“若是珩儿愿意,我在这附近有一座庄子,离得也不远,正好能叫太子殿下和这些侍卫略作休整。”
皇家围场那一带萧明渊不曾去过,也并不熟悉那方路途,带着太子殿下和一路伤兵怕是难以走出去。
宣珩眼睛一亮:“好!我都听萧哥哥的……四叔?”
宣珩又转头看了一眼宣琰。
宣琰黑了黑脸,侄儿都答应了,他能说什么。
况且如今找也找不到出路,只能听萧家这小崽子摆布!
“不必向本王过问,太子殿下要紧。”
宣琰拍了拍屁股,站起身来,正打算和萧明渊一道过去。
却又听萧明渊开口:“至于燕王殿下......”
宣琰转头盯着萧明渊:?!
还有他什么事?
萧明渊勾了勾唇,皮笑肉不笑地开口:“在下那庄子太小,怕是不能再招待燕王大驾。”
宣琰眯了眯眼:“小子!你——”
“况且......”
萧明渊挑起太子手中的荷包,眼尾扫了一眼一旁,一熊一虎两具尸体。
萧明渊:“殿下不想先将他们查查清楚么?这林子里可不止一头野兽。”
而且,不远处的皇家御苑围场之中,还有圣人的御驾!
宣琰:......
宣琰磨了磨牙,看向萧明渊。
而后低头咬牙切齿地低语一句:“本王记住了!”
第22章
三个时辰之后。
萧明渊终于领着一行人, 走出了迷障丛生的深山。
燕王宣琰亲自将太子,送进萧国公府的温泉别苑之中。
才沉着脸,一言不发地带着属下撤离别苑, 匆匆朝着皇家御苑马不停蹄地赶了过去。
只留下宣珩守在太子的床边儿, 寸步都不愿挪动。
萧明渊随意同庄上的管事福盛吩咐了几句话。
命人将秦统领等人安置下去,又叫人请了大夫,备了伤药、晚膳。
转头看着眼睛都熬红了, 还是白着一张小脸儿,愣愣守在床前的小皇孙, 心底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似的。
他缓缓走上前, 抬手抚了抚宣珩的小脸儿, 只一下便皱起了眉头。
“怎么这么凉, 可是下山的时候被风吹着了?怎么方才不同我说一句?”
萧明渊眸色微沉, 立即吩咐外头的丫鬟, 去厨房先煮一碗姜汤来,又命人抬了一个熏笼来, 拿了件细羊绒毯子搭在小孩儿身上。
宣珩听话地缩在熏笼前, 对着萧明渊勉强笑了一下:“我没什么事,方才下山都披着你给的氅衣, 方才也一直都被你背着走, 比其他人好过多了。”
为了能在下太阳下山之前赶过来, 一路上都走得有些急。
他还好, 不过是吹了几下风, 一路上不曾受过什么累。
倒是萧明渊,怕是一路都辛苦极了。
“萧哥哥可觉得乏了?”
宣珩抬眼看着萧明渊,语调关切地轻声劝道:“你这两日着实辛苦,不若早些去歇息吧......我, 我还想在这儿守着父王。”
萧明渊看着宣珩故作隐忍坚强的模样,心下便止不住有些心疼,眼下听了小孩儿这般温声细语,满怀关切的话,更是被弄得没脾气了。
“还知道心疼人?怎么不知道心疼心疼自己?”
萧明渊叹了一口气,皱着眉拢了拢宣珩身上的绒毯,轻声训斥了两句:“回来也不吃不喝的,就熬油似的守在这儿,你要成仙不成?”
“你身子骨弱,这两天又连连受灾遭劫的,到了我这处不说好好修养两日,倒是能耐起来了。”
“就这么缩在这儿守一夜,怕是太子殿下还没醒,你就又要倒下了。”
宣珩愣了愣,还是摇了摇头,而后垂眸哑声开口:“可是我......我还是想守着,父王是因为我才......”
“宣珩。”萧明渊语调略重了些,眼睛定定地看着面前的人,“你真是这么想的?”
宣珩的眼眶蓦然红了红,看着萧明渊的模样,张了张嘴却声音哑得说不出话来。
他这两日虽然面上一直都十分坚强隐忍,乖得不像话。
但是心底的那一根弦却一直没松懈过。
从虎口逃生,侍卫们为他纷纷死伤,到眼前太子因为寻他,险些在山中遇险......
即便足够坚强,他还是后怕。
万一当时萧哥哥没有及时赶到,万一四叔和父王没遇到他们,在这林中不知道什么地方受了困遇了险......
即便宣珩知道,这不是自己的错,但心底依旧像是被一块大石头压着一般堵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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