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明渊知道自家小殿下是个讲道理的人,也不怕叫他知道。
“行宫的事,等回去之后自有分晓。”萧明渊拉着人站起身来。
“不过白日我陪着殿下累了一日了,眼下也该轮到殿下好生陪陪我才是。”
萧明渊语调温柔地揽着人轻声哄道:“午后底下人说今日在山上猎了鹿。”
“我让人吩咐了吃烤鹿肉,再让人弄些口味清淡的酒酿果子露配着,珩儿陪我吃一些,好不好?”
原本宣珩今日一下午没怎么动弹,午后吃了半碟子点心葡萄,也没觉得十分饿。
但是听着说要烤鹿肉,一下子便起兴儿了。
萧明渊含笑,见自家小皇孙这般期待,自然也高兴。
忙吩咐底下人备好了鲜肉菜蔬,将炉子设在外头风景极好的湖心亭里头。
外头有温泉池子引过来的流水环绕着,雾气袅袅,又暖和又有意境。
屋檐底下又挂了一排排琉璃灯盏照明,连周围的景致都看得清清楚楚。
两个人就这般一面赏景一面用膳,直到小皇孙殿下几盏果酒下肚,被熏得脸色微红,才被人小心抱着带回了寝室......
第121章
汤泉行宫。
宣玟阴沉着一张脸坐在角落, 眼看着两个蓝衣小内侍躬身走入房中。
这已经是他被幽静在这个小院儿之中的第三日了。
每日能进这房中的,除了一日三餐前来送饭的小内侍之外,便再没有第三个人!
他日日在院中高喊冤屈, 乞求外头的侍卫带话给陛下和皇太孙。
可是守在院子外头的侍卫却像是茅坑里头的臭石头一般, 威逼无用、利诱无门。
不过短短几日的功夫。
他这个以往在东宫除了太孙之外,最为尊贵的二皇孙殿下,便已经尝尽了“阶下囚”那般,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滋味儿了!
小内侍们沉默地从食盒之中取出来膳食来, 从头到尾像是木头一般一言不发。
只是当宣玟看到, 那两样清汤寡水冷透了的菜色, 就这么大喇喇地摆在自己面前的圆木桌上。
突然积蓄在心底的火气再也憋闷不住, 猛地爆发出来!
“放肆!这些都是什么东西?!”
宣珩猛地抓起手边儿的茶盏往门边儿狠狠摔过去。
他好歹也是堂堂的皇孙!
即便是当初先太子逝世, 他大哥宣珩还未曾被封为皇太孙的时候。
宣玟素日里无论是份例还是旁的, 也只是比宣珩差上那么一点儿。
什么时候又受过这等委屈!
“陛下呢!太孙呢?!”宣玟见那两个内侍,还像是木头似的站在原地。
外间往日里巡逻的侍卫, 似乎也没有半分动静, 心下越发焦躁。
他不由的恼怒嘶喊出声:“来人!快来人!本殿要面见陛下上书陈情!”
他实在是受够了在这行宫之中,被幽静在一隅之地暗无天日, 或许随时都有可能有几个御前太监, 带着毒酒、匕首和白绫前来, 逼着他“自裁”谢罪的惶恐日子!
“如果见不到陛下和太孙——”
宣玟脚步一顿, 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也上不得书, 陈不了情,你待如何?”
这个声音?
怎……怎么是母妃?!
宣玟猛地转身,却瞧见先前躬身佝偻的内侍,已经坐在一旁角落方才自己坐过的椅子上。
“他”摘了头顶的帽冠, 抬起头,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正是应当远在东宫,代替长宁长公主主持宫务的卢妃娘娘。
而一旁另一名内侍,则是恭恭敬敬地守在对方身侧。
宣玟心下一颤,对上卢妃冷淡失望的眼神,腿脚下意识地便是一软。
他快步走上前去,恭恭敬敬地掀开袍脚,对着卢妃行了大礼,语调低哑不堪:“孩儿拜......拜见母妃。”
卢妃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亲生儿子。
宣玟被幽静在行宫之中数日,身侧并无伺候之人。
这对于向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二皇孙殿下而言,算得上是折磨!
况且这一日三餐都是清汤寡水的两菜一汤,白天晚上都不许出门,外头一层一层侍卫守着,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别说是像是在东宫那般让人日日伺候着梳洗打扮,沐浴更衣,锦衣玉食地细心供养着。
他如今在此地被困数日,就连换洗衣裳也无人送过来一次!
接连过了好几日囚徒一般的日子,宣玟形容颓废、面色苍白,连嘴角都被日日声嘶力竭的高喊弄得唇角开裂,嗓音嘶哑。
就如同被圈养在笼中的野人一般!
——连卢妃这个亲娘看得都止不住眉头紧皱!
没听见卢妃说话,宣玟忍不住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窥视着自己母妃的神色。
低沉着嘶哑的嗓音,呐呐开口:“您......您怎么会来这里?”
他说着,又忍不住看向门外:“外......外头还有许多龙禁尉守着......母妃您......您是怎么进来的?”
“我叫你起来了吗?”见宣玟似欲起身,卢妃忍不住冷冷一笑。
她沉声道:“继续跪着。”
宣玟心下一紧,老老实实地跪回了原地。
卢妃闭了闭眼,语调冷淡如冰:“倘若我再不来,有人潜进来,在睡梦之中一刀抹了你的脖子,你死后做鬼怕是都不知道该找谁寻仇!”
宣玟神色惶惶,垂着头没敢替自己辩白一个字。
他......眼下确实,还是没猜透,到底是什么人在算计他。
只以为自己是倒霉,被赵王和齐王二人倒霉连累了,才落得如此下场。
“孩......孩儿无能,叫母妃为孩儿费心奔走......竟……竟然还劳动母妃屈尊至此。”宣玟语调干涩开口告罪。
“只是,只是所谓刺王杀驾谋逆一事,孩儿的确不曾参与。”
“这些都是赵王和齐王擅自做主,孩儿......孩儿实在是无辜受人牵连才......才......”
卢妃看着如今似乎还一点儿没醒过神的宣玟,心下止不住地失望。
她早已经猜测此次宣玟应当是被人做局牵连,只是却不明白根由。
才不得不亲自前来垂问,意图寻到法子替宣玟脱身。
她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闭了闭眼沉声开口:“你将所有的事,一五一十全都说出来。”
宣玟不敢有半分隐瞒,果真从出宫那日起与长兄宣珩求和不成起,所有的事,都一五一十地说了。
自打秋猎出宫以来,他心下便郁结着一股子怨气。
先是他眼看着长兄宣珩受皇帝信重宠爱,凌驾于诸位皇子皇孙之上,甚至连祭天大典陛下都亲自领宣珩主持。
事后他屡次对着身为皇太孙的宣珩示好,却被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
甚至还被定远侯威胁恐吓!
到了围场又被牵连卷入了齐王和赵王谋逆一案之中......
心中满腹怨愤,宣玟自然言语也多有忿忿,并未曾发觉卢妃听着他的叙述,神色越来越难看。
等卢妃听到自己的好儿子,无意间发觉到齐王和赵王,意图行刺太子。
而宣玟格外“机灵”地想要借刀杀人。
竟然让“她”曾经留在行宫之中的“自己人”,给赵王不声不响地送去了“引兽香”这种东西。
脸上的冷意便再也绷不住了!
“呵呵!”卢妃冷笑一声,忍着滔天的怒火,将手中的茶盏搁下。
她深吸一口气后沉声开口问:“本宫什么时候同你说过,在行宫之中有我留给你的自己人的?!”
宣玟还没反应过来,有些无辜地抬起头来,呐呐开口:“那......那个叫双喜的内侍,说是受过母妃的救命之恩,亲......亲自寻过来的。”
“这......这难道不是母妃安排......的么?”
卢妃闭上眼,彻底压不住火了,咬牙几乎要被气笑了:“他说受过本宫的救命之恩你便信了,你的脑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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