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往年这个时候,皇帝还会身着罩甲,今日却简简单单,只是轻装简行。
众人俯身齐齐叩拜:“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摆了摆手:“诸位爱卿平身吧!”
群臣规规矩矩地叩谢了圣恩,静立原地听候召侍差遣。
皇帝看了一圈:“太孙呢!过来到朕跟前儿来,让朕瞧瞧看!”
此言一出,等待原地的诸王心下或多或少出现几分不痛快来!
以前陛下眼里只看得见太子殿下,但是好歹他们这些同辈的儿子,陛下也会时不时提点勉励。
如今倒好了。
宣珩那小崽子成了皇太孙,老爷子的眼里,是彻底装不下别的人了,一心一意都偏袒宠爱他们的好大侄儿!
宣珩闻言,上前走到皇帝身前,躬身请安。
“孙儿拜见皇祖父!”
皇帝打量了一番太孙今日的装束,忍不住呵呵一笑,抬手抚了抚长孙的头顶:“太孙这一身打扮很好,红色衬着人脸色好,精神不错,瞧着是英气了几分!”
宣珩容貌肖似先太子,只是年纪尚轻,眉眼又带着几分秀气,看着更温润如玉。
今日这一副打扮压住了往日的文弱之气,更显出几分少年英姿,看得皇帝不由得想起太子当初还年轻的时候。
“不过……怎么没穿罩甲?”
不等宣珩开口想说什么。
皇帝已经摆了摆手,吩咐一旁的冯公公:“冯盛,叫人去取朕的龙纹罩甲过来,伺候给皇太孙穿上。”
宣珩愣了愣,他原本是想说,自己今日身上穿了萧明渊拿来的龙鳞金丝软甲。
毕竟围场之中人多眼杂,难免保不准有人会动些歪心思,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萧明渊正是小心谨慎些,才让自家小殿下贴身穿着。
只是在这个当口,皇帝既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御赐了他穿的罩甲,自然叫宣珩不好再言明。
果然,皇帝吩咐下去了,便沉声开口:“今日有太孙在,朕年纪也大了,年事已高,动起来也乏累,逐鹿围猎这般的力气活,也该你们年轻人来做了!”
皇帝已经快六十了,近几年身体是大不如从前了。
但是倒也不至于到拉不动弓弦,跨不上马的地步。
“父皇正值春秋鼎盛,况且天子万岁无忧,您何谈年事已高?”一旁的六王爷楚王开口奉承。
“正是!陛下英武盖世,别说是逐鹿围猎了,便是挽弓射月也是轻而易举的事么!”
此言一出,一旁的宗亲和老国公们,也忍不住呵呵笑着打趣。
底下的秦王嘿嘿笑了一下。
“老爷子又在上头忽悠人,听说前两天在路上赶路的时候,还召侍了两位妃子呢。”
秦王一向性子混不吝,旁的事上没什么兴趣,和老子对着干,阳奉阴违的事倒是干得不少!
“咳咳——”
晋王揉了揉眉心:“小点儿声,人还在边儿上站着呢!他老人家耳朵鬼精鬼精的,小心到时候赏你几嘴巴子!”
只是除了他们俩,身后的那些个皇子皇孙们脸色看着却不大好。
燕王殿下神色微凝,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
同皇太孙殿下有过节的齐王和赵王,面上就没那么好看了。
老爷子这一通又是赏赐自己龙纹罩甲,亲赐给皇太孙。
又是说什么年纪大了动弹不得。
说白了,不还是为了皇太孙那个小崽子立威铺路么!
可是他也不瞧上一瞧!宣珩那小胳膊小腿儿的,瘦得跟支竹竿似的。
听说往日里陛下顾及着皇太孙殿下年幼体弱,连骑射都不怎么让太孙殿下多练。
方才见太孙过来,也只是以车马代步。
这般重要的事,如今让太孙代劳……
那不是招笑么!
“朕心意已决!”皇帝笑了笑,抬手拍了拍宣珩的肩膀,朗笑一声。
“如今该是年轻人的天下,我们这些个老朽了的老东西们,已经都要不中用了,是该给年轻人们多些机会!”
皇帝指了指一旁的萧国公:“你看看这老小子!自从把自己家长孙培养出来了,家里有个成器的,便整天偷懒躲闲的!”
“今日要不是朕专程下了圣旨,这老小子怕是还有要窝在府上不出来呢!”
萧国公对着皇帝眯着眼抬手拱了拱,便像是没事人似的站在一旁。
正如皇帝所言。
他现在年事已高,又已经有争气的继承人,朝堂上的事情,自然不应该太多操心。
家里的孩子若是应付不过来,他这个老东西倒也能指点一二。
“这……”
几位国公宗亲,瞥了的一眼不远处老神在在的萧国公萧镇。
又看了看他身边儿一语不发的郑国公常元帅。
这两位倒是坐得住得很!像是过来当佛爷的。
“可是这太孙殿下年幼,主持大局一时……恐怕为时尚早了。”
一旁的曹国公斟酌着开口:“况且……太孙殿下乃是文治之君,武艺上怕是还要多练上些时日。”
他倒是没有什么偏见之意。
他女婿的晋王并无争储之意,曹国公一家上下安稳知足,在朝中也颇有老好人之名。
他不过是听闻皇太孙殿下有些文弱,于兵事武艺上并无建树。
如今这秋猎上又众目睽睽,倘若太孙殿下一时失手了——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历来也不是没有偏重文治的皇帝,只要用人得当,也能得个“文治武功,圣明之君”的美谥。
曹国公沉声劝道:“陛下——依微臣之薄见,不如另行指派?臣看秦王殿下在诸位皇子皇孙之中最为年长,又常熟兵事、弓马娴熟,不若由他来代劳?!”
秦王殿下面上有残缺,虽只是旧伤疤痕,也不影响其他。
但是天子威严不可残缺,若非别无选择之时,皇帝应当不会立秦王为储君。
故而秦王殿下此时出来代劳,无论是身份地位,还是长幼次序,再或是关乎国体纷争,都绝无争议。
乃是上佳人选。
秦王宣炀:不是……
秦王宣炀:?!
“曹国公!以你的身份怎么好举荐秦王殿下呢?你该举荐晋王殿下才对啊!”
“晋王殿下战功不输于秦王,你这般举荐……不会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晋王宣烬:?
这又关他什么事!
这时,一旁有人冷笑一声。
“若是要论兵事武艺,燕王殿下也不遑多让……”这是燕王党。
齐王党:“臣以为齐王殿下最为合适……”
……
皇帝听着底下吵吵嚷嚷一大片。
眼底深邃无波,如同一口古井一般,淡淡扫过底下众人。
诸位皇子皇孙们倒是规规矩矩地立在原地,看上去好像老实得不像话,可实际心里是什么心思……
他又不是老糊涂了,岂能猜不出来!
皇太孙年幼,这两年被他一把扶着立在朝中,但是到底时间太短,根基浅薄。
底下有些心里不服,眼里不忿的,看不惯他偏袒太孙。
可偏偏就是这样,他才要让所有人都看看,自己选的储君,先太子留下来的长子嫡孙,到底担不担得起这个位置!
“陛下!奴婢来迟还请陛下恕罪。”正在这时,冯公公捧着龙纹罩甲快步走来。
众人见皇帝接过冯公公手中捧着的龙纹罩甲,不由得齐齐一静。
默默注释着皇帝手上的动作。
只见皇帝看向宣珩,低头垂问:“太孙!”
“孙儿在。”
皇帝沉声道:“你今日可做好准备,替朕代行狩行之事?若是太孙不愿,也可告知于朕,朕自会另行安排。”
暗地里诸位朝臣皇子们不由得心下一震。
皇帝这是明晃晃地告诉他们。
做主的人是他和太孙,即便是太孙看不上的东西,也要皇太孙亲口回拒了,才轮得到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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