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如今陛下将前朝的一切事务都交给他打理,宣珩又有些年轻。
虽然先前入朝历练了两年,但是有些事情拿不定主意,比照着先例又不大合时宜的,还是得听听朝中各部官员的意见。
如此一来,自然要劳动辛苦底下的大臣们。
小皇孙殿下想得很简单,用人以诚么。
平日里萧明渊在他跟前儿赏赐打点下人的时候,便从不手软,底下人得了实在,当差办事也尽心尽力。
能干的活抢着干,不能干的活儿,想方设法也得干。
宣珩不过是学了些许皮毛罢了。
如今一看,倒是颇有效用!
听完户部上报的国库总账,不等皇太孙殿下发话,底下六部的官员们,便一个个开始抢着汇报明年各处要提前预备支取的粮饷、费用了。
先是兵部首当其冲地开口:“今年南边增设了两万兵马,防患倭匪。”
“还有漠北的鞑靼和瓦剌两部,最近在边境也有些不安分,陛下年前才下旨增防三万兵力,囤积边境。”
“这些兵将守在边塞,粮草倒是能就地屯田筹措一部分,但是北边苦寒,棉衣炭火这些军资还等着朝廷拨款去买,还有武器装备!”
兵部如今的尚书乃是魏国公,与临江侯陈元乃是兄弟。
自从上次秋猎在御苑围场上瞧见过神机营手里头的那些家伙事儿,他明里暗里就朝自家亲弟弟打听过。
如今这么好的机会,自然不会错过替自己谋好处占便宜的好时机。
魏国公眯着眼笑道:“微臣不要太多,就让神机营挪出来五百杆飞火枪,和五十尊虎威炮,能让底下的将士们见识见识新玩意儿就好了。”
此话一出,一旁的陈元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还见识见识,你真当咱神机营那些玩意儿是神仙下凡,一把豆子撒在地上就能凭空变出来的啊?!不成!这个绝对不成!”
魏国公笑了笑:“二弟,那些东西留着又不能下金元宝,再说了我是拿来战场上的将士们用的......”
“在军营——不对,在宫里头议政要称职务,魏国公大人!”陈元冷哼一声。
抬起眼皮,皮笑肉不笑地开口回拒:“你少给本将军套近乎!那飞火枪神机营上下还没有人手一杆呢!你还想要五百杆!”
“再说了,这事儿我做不了主,神机营武器库只有陛下,还有咱们京师三营的萧统领有资格调配。”
虽然如今监国的是太孙殿下。
但是陈元看得出来,人家皇太孙同萧明渊是一伙儿的,要给面子,也得给他们京师三营的面子。
想要白嫖?!等下辈子吧!
一旁的萧明渊闻言,有些意外地抬首,正巧对上魏国公的视线。
魏国公对着萧明渊和善一笑,转头对着陈元微微一哂:“你既然做不得主那你不早说,浪费本国公时间!”
“武器的事,在下晚些再同萧统领详谈,不过增派粮草军饷一事,还请太孙殿下应允!”
一旁的工部尚书忍不住开口插话:“粮草一事固然紧急,可如今工部的拨款更不能耽搁!陛下自打登基以来,修筑皇陵的银两每年都有二十万两的定例!”
“还有整修行宫别苑,维护地方水利......封地上各位王爷要敕造王府,虽然大头是内务府出,但是工部经手监造,也要预备经费。”
“还有些其他杂七杂的费用,少说也得有二三百万两才够数......”
边儿上的礼部官员听了,也冷笑两声:“呵呵!照这么说,咱们礼部要编修史书典籍,还要负责明年春闱应试,岂不是也可以伸手朝户部也要个二三百万两?!”
往常工部就算是要拨款,也不过是要个百八十万两白银便罢了,如今也敢没脸没皮的狮子大开口!
工部的人一听,也忍不住夹枪带棒:“赵大人这是什么话,你要你的,本官没拦着你啊!”
“那咱们吏部也......”
“......”
一说到钱财上的事,在座的文臣武将们可就不管什么礼数不礼数的事了。
国库里头拢共只有那么些银子,今年还好,进项比去年前年都要多一些。
这还多亏了前头盐税案,和南边剿匪多充入国库了几百万两银子。
但是到底僧多粥少,真要依照着底下各部官员的意思拨款,再添一倍也够不上。
如此,自然只能这般舍下脸皮又争又抢才有机会占一份儿下来。
不过到底顾及着还在皇太孙殿下眼前,大家又都是体面人,如今安安稳稳坐在文华殿里头,倒不至于在殿中撒泼打滚儿和提鞋相见。
只是动动嘴皮子吵嚷几句,倒是比往年在皇帝面前要文明许多。
萧明渊看了一眼上首的宣珩。
皇太孙殿下如今也是养气功夫练到家了,见下头嘴停不下来,也不急着喊停。
只是老神在在地安稳坐在上首,端起案上的龙井,拂了拂腾腾热气,慢悠悠地送到眼前细心品鉴。
又拿了手边儿的点心尝了尝,觉得好的,还招来身边儿的内侍,送到底下近前几位来不及“插话”的爱卿面前一同品尝。
——自然,离得近些的伴读定远侯萧大人,因着同太孙殿下最为亲近,又人缘儿好。
回回的赏赐,都是最“合他胃口”的!
太孙殿下亲赐吃食,这自然是荣宠至幸,萧明渊也没见外,当场便愧受了。
一旁的几位大人原本还有些诚惶诚恐。
不过瞧见眼前的定远侯,竟然如此自然而然地享用了皇太孙殿下的恩赐。
他们心下不由得暗道:对方果然不愧是打小就在太孙身边担当伴读,与殿下格外亲厚,情谊更胜兄弟,不然也不会如此宠辱不惊!
不过有人带头,余下的人也放开了,一个个小心翼翼地掩着袖埋头苦吃。
再看看边儿上那些为了拨款,吵得口干舌燥的同僚们,心下倒是同上首的宣珩一般,生出些许自得其乐的意趣来。
等过了约摸一炷香的时辰,殿上的诸位大人们都吵累了。
上首的皇太孙殿下才慢慢发话。
国库每年都只有这么些银子,处处又都有缺口,除了实在不能省下来的定例,可以按照往年的花销拟了账册照常拨款。
其余的,先拟出预算的明细条款出来,交由户部编制预算开支明细,上呈了折子再酌情增减批示如何拨款。
如此一来,就算是狮子大开口,户部那一头也过不了关。
不过除了这些预算之外......
宣珩抬眼看了看一旁一直未曾开口的几位王叔。
面上带着几分和善的意味,含笑开口:“除了这些之外,还有诸位王叔就藩,朝廷要拨下来一笔安置费。”
第149章
提起藩王就藩朝廷划拨安置费用一事, 朝野上下一直以来就没个定论。
一来,藩王自有岁禄俸银,封地上敕造王府, 皆为朝廷拨款出银。
对于朝廷而言, 这已经是一笔极大的开销。
可后续藩王归国之后,一应的王府开销,包括王府名下属官、王府亲卫等人均为朝廷拨款。
按照皇帝的意思, 后续还要给自己这些个亲儿子们安家置业,赏赐土地田庄, 赐拨盐引、茶引经营权等等......
长此以往, 单单是供养皇亲宗室便是一大笔开销, 将来难免会对朝廷财政开支造成极大负担。
故而朝中有诸多官员就安置宗室一事颇有疑虑。
倘若给少了, 怕是会委屈了诸位皇子皇孙, 更会有损陛下仁慈之名。
可是若倾囊相供, 长此以往怕是为后世之君埋下祸患!
宣珩淡淡一笑,垂首看向前头的秦王、晋王等在座的七八位王叔们。
语调温和地商议道:“朝廷拨款安置藩王就藩一事, 原本也没有先例。”
“先前安南郡王和安顺郡王是照着礼部定的从一品郡王禄定下的规格, 定了每岁禄米六千石,俸银三千两, 另有锦缎百匹, 田庄数座, 土地良田百顷......”
只是当初安南郡王和安顺郡王是戴罪之身, 就藩的时候也走得急, 连封地上的王府都是等人过去了,才急匆匆差人去敕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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