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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应啊!”
自打魏三年被拖了回来,方老太就坐在炕上哭天骂地嚎:“魏老头子你不长眼,你该护着谁,不该护着谁,你没个数儿,三年可是你亲儿子啊,你怎地不在地下护着他!”
三房请了镇上的郎中来,那屋头一趟躺端出去血水,这大冬天的草药味已经熏透了整个院子。
刘氏急得两眼生疮,求着郎中一定要救活魏三年,别看魏三年伤了腰不能人道,可有这么一个人儿在,她的日子也能好过些,若是魏三年真的没了,就凭方老太那只认儿子孙子小女儿和钱的尿性上,怕不是她也会落得秦氏那个下场!
二房虽说也跟着忙里忙外,只是话里话外明显瞧着有些幸灾乐祸。
若是魏三年死了,她又被赶了出去,魏琳琅再一嫁人,这家中钱财和田地都是二房的了!她若是二房她比二房乐得还欢!可现在这些事情发生在她身上,她就乐不出,连嫁妆都掏了出来,一定要救活魏三年!
魏琳琅离着老远用帕子捂鼻子看了看三房,她嫌弃血腥一直没进去瞧,这时二嫂子忽然走到她旁边道:“小妹,不是二嫂我戳你们兄妹的豁儿,你可知道你三哥为啥落到现在这个田地?”
魏琳琅摇摇头,娇娇道:“不是喝酒喝多了,上山遇到了狼?”
二房左右看了下,贴着她耳边道:“你听他们浑说,他和苟三石买了刀刃又陶腾出昏药,是上山抢杀魏承!”
魏琳琅一惊,瞪着眼睛:“什,什么?”
“那我三哥是被魏承害成这个样子,是不是要去报官!”
二房好好看她一眼,心道这魏琳琅也就是长得好些了,纯像魏家人都是个没脑子的,她好声劝道:“报什么官啊,妹子,是你哥哥要杀要抢魏承,若是报了官,官府一查他在哪儿哪儿买了刀刃,又在哪儿哪儿陶腾了迷药,那他虽未得逞可也是犯了罪,到时候事情传出去倒也没什么,只是对你这个没有嫁人的女儿不好。”
魏琳琅又一捂嘴:“若,若是镇上李府也听说这事,会不会来年开春不来议定亲事?”
前些日子她和她娘去镇上就是给未来婆家掌掌眼,自打她一年前在镇上买绢花偶遇了李府小郎,两个人就都有了心思,且那李府又和官府老爷有些关系,所以这门亲事魏家上下没有不出力的,就连平时又扣又穷的二房都出面给她做了套裙装……
二房叹了口气:“这事儿最好是别传出去,不管你能不能嫁到那高门大户的李家,就算是嫁个山村野汉,让人知道你哥哥做过贼,也是对你不好的啊?”
魏琳琅眼珠转转,哭着哎呀一声,跺跺脚连忙跑去找方老太太了。
二房意味深长的轻轻捋了捋鬓角,转过头就换了副面孔撸着袖子喊道:“刘氏,来,你放哪儿,让嫂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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苟家。
苟三石被抬回来就扔在了炕上,苟家穷,苟三石又好赌好吃还好逛青馆,家底早就被败光了,哪有银子去镇上请郎中?
草郎中看过后,摇摇头,只沉默的给他们开了两幅药让他们等会儿去他家中取就背着药箱离去了。
陈娘子麻木的看一眼炕上呻吟的苟三石,出了门就撕了草郎中的药方子。
院中几房连面都没露,门窗紧闭,生怕她问他们借银钱买药看病,就连苟三石的亲爹亲娘看了几眼就出去了,他们这些年没少补贴苟三石,可一年又一年不争气,就算亲爹亲娘也失望了。
陈娘子回了屋头,摸摸一旁的小子的头:“出去玩吧,莫在家守着。”
那六七岁的小子问道:“娘,我爹怎么在炕上不动了,他死了吗?”
陈娘子凶道:“你莫管这些,去,出去玩去!”
等小子出去了,她就听到炕上的人苟延残喘道:“秀绢,给我,给我一口药吃吧。”
“家里剩下的最后几文钱也被你偷了去,上哪儿给你整钱吃药?”陈娘子冷道。
苟三石瞪着一双肿胀充血的眸子看着陈娘子,他像是用着最后一口气声嘶力竭的喊着:“借,你去借,问你娘家借,死婆娘,去,你快去!”
陈娘子连动都没动,她上手盖上苟三石的眼皮,感受到苟三石的挣扎也没有放开,她红着一双眼睛:“三石,你都要死了就莫要拖累我和儿子们了,别以为我不知道昨天的贼儿是谁,就是你和魏三年,你们两个猪油蒙了心竟然去偷一个穷的揭不开锅的孩子,若不是被人发现,你们还想杀人!”
“我被你拖累了半辈子,我儿子哥儿定不能受你拖累,你死吧,你快点去吧。”
没过一会儿,陈娘子手下的眼皮就不再挣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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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承和罐罐对山下这一切浑然不知。
今儿是腊月二十三,他们这儿论吃饺子迎灶神,传言灶神能保佑人家在新的一年里家中有粮,不缺吃喝,且人间的福祸夭寿也在灶神的管辖。
眼下魏承正揉着面与罐罐一同包饺子呢。
第20章
这面是魏承一大早就揉好的, 揉好之后就放在火炕上发着,眼看到了下午他掀开盆子一看,原本白色的小面团已经变成淡黄色的大面团, 他探一只手轻轻按了按, 只见绵软的面团上出现个小坑,松开手后那小坑弹了回来, 只留下道浅浅的压痕。
按着常理来说, 这热水煮饺子不用醒面, 可他想到罐罐年龄小, 脾胃弱又贪吃,这才发了面团, 寻思着能软乎一些。
魏承手里沾着干面粉将面团揉了揉,转头就看到罐罐和崽儿狼眼巴眼巴的瞧着他。
魏承三两下将面团揉好拿了出来,另一只手轻轻点了点罐罐的鼻子:“看什么?想玩?”
罐罐鼻子沾了点面, 他抬着小脸看魏承,浑像只白鼻头的猫儿:“哥哥,罐罐也想揉面。”
魏承道:“行啊,不过你先去净手,这入口的东西咱们要仔细些。”
“好!”
罐罐撒丫子就往水盆旁边跑, 想到什么又一把掏起崽儿狼抱在怀里,奶声奶气的自言自语:“杏儿, 也得净手。”
魏承眼皮一跳, 忙道:“小狼不用净手,它浑身都是毛,沾到面里怕是这饺子就吃不成了!”
“好吧。”罐罐抿着嘴。
崽儿狼低低嗷呜一声,两只黑耳动了动,夹着尾巴不高兴了。
魏承见罐罐洗干净了手, 就拿过一旁的帕子给他细细擦掉水珠,又挽上他的袖子,露出两条白生生又胖成藕的小胳膊。
“行了,来吧。”
魏承从面团上揪下来一小块送他眼前:“揉吧。”
罐罐先是轻轻按了下面团,压出个小坑后惊奇道:“好软,好玩。”
魏承一边揉面一边笑道:“醒好的面就是绵软好揉,罐罐吃的包子饼子都是这样的面团做出来的。”
罐罐黑眼睛一亮:“罐罐,也做包子!”
“行啊,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只要不糟蹋粮食就成。”
魏承忙着切面,擀皮,皮子虽擀得不够圆可也像个样子,做完这些才开始包饺子。
他们今天吃菘菜猪肉馅,李家给的菘菜还剩下半颗,买来的猪肉也剩下一些,将肉和菜剁得碎碎的又放上些盐巴调味,两样掺在一处倒是能包上十来个饺子,家中还有些剩下的菜和半边烧鸡,足够他们两个吃了。
魏承看秦氏和魏家人包过饺子,虽这是他第一次上手包但照猫画虎也能整出来。
他将皮放在掌心,夹了一筷子馅料,两边对折,细细捏褶,又双手一按,一个小元宝似的饺子就成了。
他一口气捏了几个回头看一眼罐罐,就见着罐罐已经将面团揉成了三份,瞧那圆滚滚的模样有些像面包子,胖手按按这个,再按按那个,还小声嘀咕着:“哥哥一个,罐罐一个,杏儿一个。”
魏承摇头笑了笑,也没扰他,继续忙着手里的活。
陶泥锅里的水已经烧开了,飘出一片白气,魏承让罐罐离远些就开始下饺子,就连罐罐捏的三个石心包子也一道下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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