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买用来点睛的珍珠。
杨泰暗戳戳道:“若我没猜错,东家带来的银钱应当是不多了。申楼的药材铺和数十个山蘑摊才开始撑摊售卖,眼下这两处赚来的银钱倒是能撑得起东家买珍珠。”
“那两处的银钱不能动,现赚现花,如何能攒得下银钱?”
魏渝笑着瞧杨泰一眼,他手里现银的确是不多了。
他拢共带来一万两白银。
一进入明州港就给刘参政二千两银票,当然,这银子没白给,魏家商船的船税和货税只中规中矩收了八两白银。
后来又赁了一年徽水街的三进阔院,申楼和菜市集的摊子较为便宜,不过寅楼每月赁银竟然要三百两!要知道在幽州一间铺子每月只要十两赁银,就是当初将魏家商行盘下来也才六百两出头!如此可见明州与幽州的富贵程度相差有多大。
再者魏家还有百来张等着张嘴吃饭的亲信和仆从,他现在钱袋里满打满算也只有一千两。
他才来明州不到一月,辛辛苦苦赚来的万两白银就如流水般花了出去。
也不知道哥哥的银子在京城够不够用。
赵重师兄前日乘船进京,再过两三个月后应当就能找到哥哥了。
魏渝敛住心思,扬唇笑道:“我六岁起就没为银钱发过愁了,杨师傅你就回去好好琢磨漆盒镶嵌一事吧,你这珍珠你想要多少我就给你备多少!”
杨泰一噎,到底还是窝窝囊囊跟着抬箱的仆从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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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渝站在人群攒动的长街当中,耳边眼中尽是嘈杂喧哗,可他面色沉静,脑海中却乍现十二鼓楼、七大长街、七十八处集市的各地舆图。
他目光微凝,心中早就有了主意。
他看向云风,道:“赶车,去丰隆街。”
丰隆街是除鼓楼以外珍珠铺子最多的地方。
丰隆街离着十二鼓楼有些脚程,这里商铺林立,酒楼茶肆不多,此时正值午后,不晌不夜,倒是有些冷清。
马车在丰隆街上转了足足四天。
直到第五日午后,云风听东家道:“停。”
云风及时勒紧缰绳,吁一声,道:“小东家,怎么了?”
魏渝顺着窗子看了看:“前头是不是有家书坊?”
云风伸着脖子望了望:“是!”
“你去问书坊掌柜买一本诗集,要求里头务必有赞美珍珠的诗。”
云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啊了一声,心道小东家是不是太想大东家了,来买珍珠还不忘买诗集?
没过一会儿,云风气喘吁吁跑过来:“东家,买到了,统共四本诗集,那书坊掌柜说你想看的诗应当在第十二篇和第十七篇……”
魏渝翻了两页书,书到用时方恨少,若是哥哥在他还省下这笔买书钱了。
他道:“成,去清宝斋。”
没一会儿马车就又停了,魏渝一掀长袍跳下:“外头热,你跟着我一道进去。”
清宝斋门脸不大,里头却别有洞天,铺中柜箱皆用上等花梨木打造,这梨木养人,更养珠宝,整间铺子都用梨木,那真是有些财力了,十来张墙柜里头还摆着大大小小的木匣,里头都是莹白暖光的珍珠和各样由着珍珠锻造的华丽首饰。
里头的年轻掌柜见着有人来了,忙拂尘疾步迎上去:“贵客,可是想瞧瞧珠子饰物。”
他又稍稍打量下魏渝,心中有数,笑道:“您莫不是想给长辈选买?也是巧了,我这儿的大师傅才打了一条翠玉白佛,您来瞧瞧。”
魏渝淡笑颔首:“成,拿来我瞧瞧。”
年轻掌柜的将一漆黑小匣捧了过来:“你瞧瞧,这翠玉用得是上等和田软玉,珍珠亦上乘南珠,是真正的大品!”
魏渝摩挲下颌,好奇道:“我不懂珍珠,掌柜可否帮我解释何为大品?”
年轻掌柜笑道:“五寸到一寸的珠称为大品,若是一寸五往上那便是珰珠,可称为南珠珍品,普通珠子也分大品,珍品,不过没有南珠那般色泽,再者还有一些不够圆润不够银白的珠子就是走珠,褪光珠……”
魏渝作恍然大悟状点头,看来这掌柜还挺瞧得起他,一上来就给他推荐价值连城的南珠,还是大品!
年轻掌柜显然不想放过这“浑身贵气又识礼的俊俏少爷”又道:“不如贵客与我说说老夫人平日喜好,我再给您选两条南珠珍品?”
魏渝道:“不用。”
他将腰间仅剩的一千两银票拍在桌上:“我今儿出来急,只带了一千两。”
“一千两的珠链?”
年轻掌柜又稍稍打量魏渝两眼,心道难道自个儿看走眼了?
他面上带笑,哎呀两声:“贵客,您有所不知一颗大品南珠可就要一千两白银,再加上这翠玉白佛上头还有价值连城的和田软玉……不如我再给贵客选两条普通正圆大品珠链?”
“那就算了。”
魏渝将银票又揣回袖口,惋惜摇头:“这看过南珠珠链,旁的链子是真入不了眼啊。”
年轻掌柜仿佛相见恨晚,捧着那条翠玉白佛感慨道:“我亦是如此想的!”
魏渝附和道:“可不是么,这世间竟有南珠这等珍品,采蚌得珠,天生海养,所谓千金买、采菱拾翠,更罗裙、满把珍珠结,可真是叫人看过一次就念念不忘。”
“贵客出口成章,当真好文采。”年轻掌柜是个真正的珍珠痴儿,“您这一说,我仿佛真见到那女子罗裙珠光闪闪,美丽华贵了。”
魏渝又摇头叹道:“何须琥珀方为枕,岂得真珠始是车。珍珠虽贵,可确实非一般之物可比?不过珍珠来之不易,每一颗珍珠怕是都有采珠人的血泪罢了。”
年轻掌柜动容道:“贵客说得极是啊,我祖辈乃是合浦人也,世代采珠为生,受尽苦楚,常有亲族葬送鱼腹,后来也是我祖父有所得,痛定思痛决心改善族人生活,后将家迁至明州,这才有了这间珠石铺子。”
魏渝心念微动:“那听掌柜这么说,您家有自个儿的采珠营生?”
年轻掌柜点头:“正是如此。”
“原是这样。”
魏渝面上不显,又哥俩好一般拍拍年轻掌柜的肩膀:“瞧着掌柜比我年长,我称您一声大哥,听着你讲起往事,我又想起自己白手起家这些年的苦楚心酸了。”
年轻掌柜怔了怔:“贤弟如此年轻,瞧着还未弱冠,竟然还白手起家?”
“我与兄长幼年丧父,亲母改嫁,我们二人搀扶长大,如今能有这般成就也是上天眷恋。”
魏渝又道:“我在十二鼓楼的寅楼赁了一间铺子,专卖山参和雪蛤,您家长辈采珠多年,若是想调养身子就去我的铺子,到时报上我的名讳。”
他怕年轻掌柜不信,又从袖口抽出随身携带的赁契和钥匙。
“我可不是诓大哥,你若有缺,就直接去寻我就是了!”
年轻掌柜稍有惊愣的看着魏渝:“贤弟能在鼓楼那地界赁下铺子,想来是对自个儿的生意十分有信心了。”
魏渝终于攀上正题:“我也是想问,大哥铺中珠饰可不比十二鼓楼的差,丰隆街客流冷清,您为何不在鼓楼赁下铺子?”
年轻掌柜叹气一声:“鼓楼的珍珠营生已被明州人所控,我们丰隆街珠铺曾经也去过鼓楼卖珠,可是没过多久夜晚就进了贼人,那贼人倒是不偷,却把我们的珍珠打得稀碎,泼上狗血,吓得我们几个掌柜赶紧带着铺盖回了丰隆街。”
“岂有此理!难不成没有王法吗!”
“王法?呵呵。”
年轻掌柜低声道:“那儿的珍珠营生正是鼓楼背后大老板的生意。”
漕运部院的马总督……
“我有一法子,许是能让丰隆街的珍珠铺子声名鹊起,吸引外客。”
年轻掌柜怀疑的看向魏渝:“贤弟有什么法子?”
他又一顿:“你莫不是想帮着我们在寅楼卖珠?使不得,使不得,这样一来你的铺子也会倒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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