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他们兄弟俩与李老夫人交好,可对这李家大少爷却是第一次交往,真不甚熟悉。
自古秀才见县官不用跪,诸葛夫子在镇上也是极受尊重的人物,有着亲近的夫子帮他们做立契的见证,这事总归是能落在肚子里的。
诸葛夫子看一眼魏承,接过李大少爷手中的契书,笑道:“我这个徒儿向来聪慧稳重,难得有事情要我这个老夫子帮忙掌眼,我这看得慢些,还望李大少爷莫怪。”
李行君道:“应该的,应该的。”
诸葛夫子当真仔细看起那契书,还时不时与魏承私语几句,见着魏承没有质疑,又复读一遍才点头道:“这契书字字句句有条有理儿,说来还是李大少爷照顾,让我这徒儿占了些便宜。”
李行君笑道:“我拿魏学子也是当弟弟看的,既然是弟弟,自然是要多给他些照顾。”
见契书没差错,双方都按下手印,一人一份都好生收了起来。
最后,魏承也将袖口的薄纸呈给李行君:“李大哥,这便是那红黄鸡蛋的鸡食粮谱了。”
李行君接过来一看,看到什么后就是一愣。
这魏承竟然将养多少只鸡,该添多少斤两的食粮,该加入多少药材粉末都细致写出来了。
巨细靡遗。
“这几味药材……”
李行君脸上惊疑,这几种药材他都听过,可凑在一处就让他有些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然而这还没完,再看到最后“番椒”二字时更是震惊。
给鸡喂养番椒?
药材也就算了,这给鸡群喂养番椒却是前所未闻。
想来是药材和番椒凑在一处才有了红黄鸡蛋,少了哪样怕是都不成。
魏承似是看出李行君的困惑,道:“小子已将要养多少鸡,就该喂养多少药材和那物都仔细写过,这事也是要慢慢来,想要得到红黄鸡蛋,最迟也要将此食粮喂养鸡群七到十二日。”
李行君听罢,便将这张纸仔细收起来,又看向立着的仆从:“将定子拿来。”
仆从低眉顺目的将木匣子呈上来。
李行君道:“说好卖出一枚鸡蛋给你五文,我约莫着先给你三千枚蛋钱,也就是十五两银子,这银子你先收着,下月再来送银子时,我会让下人带着账本给你瞧,定不会教你亏了去。”
三千枚鸡蛋?看来就算幽州城缺鸡群,这李家也是有门路寻来的。
魏承大大方方接过木匣:“李大哥哪里的话,小子定然是信得过李大哥的为人。”
三人又一道说了些话,李行君便起身告辞。
魏承见状,也动身前往镖局把在武场疯玩的小罐罐送到陈爷爷家中。
“今儿有没有练拳?”
罐罐背着小书箱蹦蹦跳跳:“练啦!罐罐练得最好,最快!”
又高兴道:“二师兄说,趁着没下雪,到时候要教罐罐练小木剑!”
“练剑?”
“对呀对呀。”
罐罐想象着自个儿手里有把青木剑,一边嘿哈一边胡乱刺几下,又威风凛凛的将“剑”插回腰间,大眼睛溜溜圆,一本正经道:“二师兄说了,罐罐挎上小剑,往那儿一站,就是个兵!”
“什么兵?”
“佟家军的兵!”
魏承忍笑摸摸他小脸:“你这二师兄当真没少教你们。”
第85章
将罐罐送到小院后, 魏承只与陈老童生说几句话,便匆匆往私塾赶去。
屋头炉子烧得正旺,上面铺着块光滑的黑石盘, 上头有着两个小肚陶罐, 还烤着圆滚滚的小枣桂圆,旁边几个小托碟里头的四色糕点也极其漂亮。
“爷爷, 你这是在干嘛呀?”
“爷爷想着你冒着寒风过来, 就预备了些东西, 与罐罐一道围炉煮茶。”
“围炉煮茶?没听说过呀。”
罐罐放下小书箱, 先扑到陈爷爷膝前抱了抱,小脸仰着:“那爷爷你膝盖还疼吗?”
“不疼了, 喝了你和你哥哥带来的药材,身子骨哪儿哪儿都舒坦,这腿疼也是年轻时候不顾忌, 为了跑商大冬天也爬那雪山峰顶落下的病。”
陈老爷子和蔼笑道:“要么爷爷总是说,咱们罐罐小时候要多吃肉多吃粮,就算是玩闹也不要伤了筋骨,不然老了后这些毛病都缠了上来。”
“来,坐着小凳儿上烤烤火。”
罐罐乖乖坐到炉子前, 小手烤着火:“爷爷,要怎么烤茶呀?”
陈老爷子轻轻拿起小肚陶罐的把手:“你瞧, 这陶罐要先热好了, 放些糯米慢慢炒香。”
罐罐捧场的动动鼻子:“香哦。”
“还没炒呢就闻出香味了?”陈老爷子笑道。
罐罐嘿嘿笑,撒娇:“就是香呀。”
翻炒一会儿后,陈老爷子将茶叶倒入一边的扁长石器里,缓慢细致的磨茶,又道:“待香气散出来, 就加入茶叶烤出茶香。”
罐罐小手撑着脸,好奇道:“烤出来的茶香和泡出来的茶香不一样呢。”
“烤茶会让茶香更为浓郁,饮时只觉得清香回味,润人肺腑。”
陈老爷子用长筷夹个枣送到罐罐眼前的小碗里:“仔细着烫,来尝尝这个。”
罐罐左右手来回陶腾着小枣,见着不那么烫了才轻轻咬上一口,眼睛一亮:“好甜好香!”
陈老爷子满意笑笑:“等会儿配着茶吃,更觉得香。”
外头寒风呼啸,而爷孙俩就这么守着温暖的小炉子,品着茶吃着果儿。
“爷爷。”
罐罐肚子吃饱就有点昏昏欲睡,小手撑着肉乎乎的下巴:“罐罐今儿要学什么呀?”
“今儿要先学会儿辨认茶叶……”
陈老爷子温声道:“爷爷教的都是罐罐日后要遇到的,有些个富商自诩风雅,整日醉生梦死,却是连品茶都不懂。”
“爷爷希望罐罐能文能武,遇到什么人说什么话做什么事,好高骛远的蠢笨之人,你要藏拙,清正爱才之人,你又要有所长处……”
罐罐眼睛清明:“罐罐明白了。”
“上次咱们说到“开关梁,驰山泽之禁”,百年前水路交通要地,不设关卡,商贩可自由通行各地,可如今却是不成了,商户要交住税和关税。”
“住税,为坐商住卖之税。”*
“关税,是行商通过某地就要交税。”
陈老爷子幽幽一叹:“好在大康朝国泰民安,边疆无战事,不然商贩一年到头所赚的钱财都要交税去了。”
“幽州以北并无关税,京城,乃武德门税,行商货物要从盛沟桥进……”
罐罐听的很认真,陈爷爷偶尔考教几句,他也能头头是道说出一二来,这也让陈老爷子更为满意。
魏承来时就见着罐罐捧着个小陶罐,眼巴巴看着他:“哥哥,这是罐罐煮的茶,给你喝!”
“是吗?罐罐都学会烤茶了?”
魏承浅尝一口,慢悠悠道:“有茶香也有焦香,滋味香醇,喝着真真不错。”
罐罐欢呼一声:“爷爷,哥哥夸奖罐罐啦!”
陈老爷子故作吃味:“爷爷都夸赞你许久,怎么也不见你这样高兴?”
“罐罐是小醋包!”
罐罐欢快的上前抱抱陈老爷子:“爷爷是老醋包!”
陈老爷子被逗笑了,故作生气似的吹胡子瞪眼:“你这顽皮货……”
魏承笑着摇摇头:“罐罐,不能那样说爷爷,你是小辈,言行举止要对爷爷有所敬重。”
“不妨事,爷爷就是喜欢罐罐顽皮。”
陈老爷子拍拍罐罐小手,看到魏承手中提着一捆书,问道:“诸葛夫子又为你寻到什么好书了?”
魏承笑道:“夫子说这是他一位在府城的好友赠予我的字帖文集,叫我回去好生读着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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