罐罐不服,撸起袖子露出白似嫩藕的小肉胳膊:“你瞧瞧,这可都是货真价实的肉啊!”
眼下才二月,天还冷着呢。
魏承忙给他放下袖子,笑着哄道:“行了行了,养养哥哥再吃。”
又过十日,县衙门前围了不少人,人挤着人都想站在最前头。
魏承和罐罐也在其中,忽然就听到后头传来一声吆喝:“红榜来了!”
第116章
众人见着人高马大的官差高举着红榜走过来都紧忙避让, 魏家兄弟本就靠后,这厢被挤得只能看到一片乌泱泱的后脑勺。
“红榜出了!”
“别挤,别挤, 挤什么!”
罐罐焦急不已, 边踮着脚往前看边扯着兄长的手臂:“哥哥,哥哥, 前面的人忒乱了, 我都看不到红榜了!”
“莫急。”
魏承单手护着魏渝的腰身, 视线只关切落在他旁边混乱的人群上, 生怕旁人踩到罐罐:“红榜已出,早有定局, 咱们等到人群散去再看也不迟。”
罐罐急道:“怎么能不急,我这心里急着呢!”
没一会儿,就听到有人喊道:“别挤了!县案首出来了!我看见县案首的名字了!”
“是谁?是谁?”
“幽州府凤阳县茂溪村……民籍, 丁酉年仲冬……魏,姓魏名承!”
魏渝先是愣了一会儿,随即瞪大圆眼,光彩乍现,大声喊道:“姓魏?我哥哥, 我哥哥姓魏!我哥哥是茂溪村人!县案首是我哥哥!”
魏承也略有惊诧,不过转念一想自个儿应对县试考题时的确是游刃有余。
考完与夫子足足探讨一日, 一向严苛的夫子都捋着胡须极为满意, 如此他倒也没那么意外了。
县试头一个乐意被唤作县案首,若是府试和院试也是头一个那便是中了小三元,至于县案首后面的倒是没什么称呼,只要红榜上头有名字那便是考过了,没有的话再过一年还要接着考。
罐罐从来信奉眼见为实, 见着前头人散了不少,他忙跑过去看了几眼,亲眼见着红纸黑字写着他兄长的名字后又风风火火跑回来:“哥哥!你考过了县试!”
魏渝高兴极了,扯着兄长的手蹦跶几下,眼里满是喜色:“若是四月份再去到幽州城考过府试,哥哥就能去幽州城读府学了,是不是?”
魏承笑道:“正是。”
罐罐想到什么后又激动:“那府试考过再考院试,哥哥就是小秀才啦?”
魏承牵着他的手往人群外走,笑道:“对,考过府试院试就是秀才郎,到时候咱家的庄子能省下不少地税。”
“真的?”
魏渝更兴奋了:“那咱们岂不是能买更多的地了!”他还嫌弃家里庄子不够大嘞。
“魏师弟。”
魏承一回头就见着孙览师兄,他作揖道:“孙师兄。”
孙览唇角带笑:“我刚刚见着咱们私塾拢共有四人考过县试,我已派书童跑去告知夫子,待夫子知晓后定会为咱们高兴。”
魏承也笑道:“听师娘说夫子这两日夜间常常辗转反侧,这般好消息传过去夫子应当安心不少。”
孙览又道:“对啊,四月底便是府试,咱们师兄几个结伴而行也算是有个照应,以前还想着夫子做我们的保人,眼下看来是不成了。”
四年前科举舞弊大案得以告破,太子今夕亲力亲为,两京十三省直派百官监督,如今的科考也愈发严苛起来,听闻考府试和院试时幽州城的官府还增设了“官派廪生认保”,这样是防止考生的“保人”助其舞弊夹带,直到考试前夕,学子才会知晓此次院试的廪生名单。
魏承点头道:“从凤阳县到幽州城要走小半个月,一路舟车劳顿,夫子能不替咱们折腾也是好事。”
“魏师弟说得在理儿。”
孙览又冲魏渝点了下头:“两位师弟先去夫子师娘家中报喜,我还有些事情,过两日再去看望夫子师娘。”
待魏家兄弟走远,孙览身后的书童哼了声道:“也不知道那些考官是怎么想的。”
孙览回头看他一眼,纳闷道:“何出此言?”
书童垂着头:“小的觉得少爷的学识不比那魏学子差!就连师爷都说少爷文章诗歌作得不错,那些邺城来得考官是不是故意……”
“闭嘴!”
孙览叹息一声,摇摇头道:“以后莫要说这等话,魏师弟是有真才实学的,先别说他四书文和诗作得有多好,就是他那一手铿锵刚正的柳公体都甩出我几条街了。”
书童点了点头,蔫道:“哎,小的知晓了,以后不乱说话。”
孙览看一眼那已然没什么人继续看下去的红榜布告,最上面的名字下面赫然是孙览二字。
因着这次县试他也参与,所以他爹孙县令便要回避,出题阅卷之人是邺城来的主考官和同考官。
即便如此他也比这群学子先一步知晓红榜,待看到魏师弟的名字在他之上时他也不是没有缺撼的,他苦读诗书十余年,如何不想着一路高中,小三元,□□……敢问哪位学子不肖想?
县案首没了,最鼎盛的荣光便也没了。
他爹与他彻夜长谈,宽心劝慰,直言说魏承此次县试考卷的确在他之上。
只魏承那一手好字就让邺城的主考官赞叹不已,再者除正场以外的四场考试他所作都十分端正严谨,四书文和策论红圈甚多,尤其是以雪为试贴诗,一首《望茂溪山余雪》更是让两位考官想着临行前要见他一见。
他作:茂溪阴岭秀,积雪浮云端;林表明霁色,城中增暮寒。*1
其诗为五言绝句,初读好似就见到无垠风雪,字字极为生动。
孙览再想自个儿的《雪中行》,垂头只道自愧不如,败得心服口服。
魏家兄弟从诸葛夫子府上离开后便直奔茂溪村,离着老远就见着里正伯伯和不少村人都在村口等着。
“承小子,可是考过了县试?”
“如何?如何?”
魏承还未说句就听到身后的罐罐大笑道:“我哥哥不仅考过了县试,还是县案首,头一名!”
里正伯伯满眼惊喜:“头一名?好啊!好啊!”
就连郎中叔都道:“几个村的学子再算上镇上的学子怎么说也得有四五十人,咱承小子是第一个?那真是厉害!”
旁边没什么见识的村人一听都赶紧附和奉承:“承小子有出息,我早就看出来了!”
“是啊,他爹魏大年就聪明,咱承小子也跑不了!”
李茂德拍拍魏承肩膀,眸中好似都攒了泪:“承小子,真不错,后头的府试院试都好生考着……”
虽说在镇上的人眼中这不过是个小小县试,可在他们茂溪村中算是天大的见闻,村里这几十年都不曾听说有人考过童生试了。
里正娘子拍着巴掌笑道:“咱们是不是得操办几桌,热闹热闹?”
罐罐眼睛亮了亮,他在路上还想着这事呢,自打他们家几年前盖了房子后再也没操办过流水宴。
魏承却忙道:“小子知道伯伯和婶子一心为我高兴,不过再过两月就要去考府试,时间紧凑,实在是不宜大操大办,待小子考过府试院试咱们再操办也是不迟。”
李茂德向来是听魏承的话:“对对对,咱们莫要误了承小子读书。”
罐罐和里正娘子对视一眼,他们娘俩都有些遗憾,这等喜事就该考过一场办一场才好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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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已是二月末,魏承在家中安心读书,罐罐也从吕老爷子的典当铺请辞。
当年他去到典当行做小掌柜,也是因着吕老爷子是幽州城回来的,他想着跟着这样的人身后定能学到不少好东西。而这几年间他的确学到不少,吕老爷子见闻甚广,偷偷教会他许多陈爷爷没教过的“阴险”玩意儿,再者无论是瓷器青铜器还是赏鉴名家字画,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他都能如数家珍说出些门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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