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罐罐!”
魏承推开人群找了一圈也不见罐罐身影, 就连背上的背篓都拿下来翻了一遍。
他忙扯着路人问:“大娘,你可见到一个圆圆胖胖,脸蛋雪白, 眼睛很大的小男娃?”
“他这么高矮。”他又比量一下。
大娘却摆摆手说没看到。
魏承问过好几个路人, 人家都说没看到,他心下更是焦急。
罐罐是有些逢凶化吉的本事, 可若是遇上四五个蛮狠拐子也是要遭些罪的, 若是叫人扯痛脸, 拧伤手, 再被拐去千里之外……或者被人发现奇特之处后囚禁谋财……
魏承不敢深想,越想越心慌, 他放声大喊,眼睛飞快扫视人群,生怕漏了一处。
“罐罐!罐罐!”
“哎?承小子?”
魏承听着有人喊他忙回头去瞧, 此人正是怀抱着一筐鸭蛋的李家三郎:“我老远就见你在找人,你是在找罐罐?”
“三郎哥你来的正好,快帮我找找罐罐,我带着他去买秋雏,这一转头罐罐就不……”魏承咽下一口浊气, 急得嗓子都嘶哑几分。
“不见了?”
李三郎疑道:“这怎么可能?我刚刚还看着罐罐被秋哥儿和溪哥儿领着在看毡帽护手。”
“真的?那摊子在何处,劳烦三郎哥快快带我去!”
他说着就要跟李三郎走, 可刚抬脚就是一个踉跄, 李三郎忙扶住他手肘:“莫急,莫急,罐罐就在那头丢不了。”
又看一眼魏承僵白的脸色,就知道魏承先前是真急坏了。
他们在人群中挤了一会儿才出来,快走两步后又路过三四个牲畜摊子, 然后才在一棵茂盛大树下见着蹲在地上看皮子的罐罐。
从卖秋雏的摊子到这儿,可见罐罐是跑了多远。
魏承气得狠了,人还没过去就沉声喊道:“罐罐!”
罐罐抬头,小脸带笑朝魏承扑来:“哥哥!”
“你跑哪去了!怎么去哪也不告诉哥哥一声?”
魏承双手攥着罐罐手臂,急火攻心让他整个人都有些发颤:“在家里我怎么教你的?大集人多要时时刻刻跟着哥哥,不能乱跑不能乱跑,你怎么不听哥哥的话?上次在镇上捉贼你怎么答应哥哥的?不是说好了日后出门要跟紧哥哥!?”
他那巴掌都快落在罐罐屁股蛋上又生生忍住了……
罐罐本来就和旁的小孩不一样,他到底几岁他自个儿都不知道,说话也说不清楚,对世间万物也懵懵懂懂,若真论起来罐罐也才一岁而已……
罐罐像是被吓住了,眼眶慢慢变红,呆呆看着魏承,没一会儿豆大泪珠顺着雪白脸蛋哗哗落下。
秋哥儿和溪哥儿都扔下手里的东西跑过来:“承小子,别凶孩子!”
秋哥儿揽着罐罐的肩膀要走,罐罐却抹着眼泪硬往魏承身边凑。
“承哥,这事怪我,我看到罐罐就从他身后蒙住他的眼,哄着把他偷偷带走了……”溪哥儿内疚道。
“哥哥。”
罐罐哭得抽噎,小手欲要去抱魏承脖子,魏承却心一横,躲开罐罐的手。
罐罐用手背抹眼泪,哭得更大声了:“哥哥,哥哥,别不要罐罐……”
魏承强撑着冷脸看罐罐,他心里也知道,虽说罐罐事事如有神助,可他骨子里的调皮贪玩以及那不谨慎却是和寻常小孩一样的,若是此事不让他记住,以后若是再来个涣哥儿还能将人带走……
“罐罐知道错了,哥哥不要罐罐,罐罐会死掉的……”罐罐抿着嘴唇哭,泪珠颤动,伤心地去扯魏承的手。
魏承本想撒腿就走给罐罐一个教训,可见他哭泣难过到底还是回握住他那冰凉的小手,罐罐立马挤到他怀里,抱着他的脖子一顿嚎啕大哭。
“哥哥,哥哥,罐罐错了,罐罐再也不乱跑了……”
魏承深吸一口气,摸摸他后脑勺:“你可真是险些急死哥哥。”
“罐罐……”
罐罐手背揉着眼睛,好不可怜的抽噎着:“罐罐和哥哥说了的……”
“你和我说了?”
魏承难以置信,转念一想是不是他在询价秋雏时罐罐和他说的话?
当时恁老些人都围着摊贩问东问西,他身边又围聚四五个大嗓门的娘子婆娘,想来是他没听清罐罐的话。
魏承又道:“那哥哥可曾答应你了?哥哥没答应给你去玩,你就乱跑了?”
罐罐抿着嘴唇,像是知道错了:“可,可是小溪哥来找罐罐,那哥哥肯定会答应的呀。”
又摆摆手流泪抽噎:“罐罐,罐罐不会和坏人走的……”
魏承叹了口气:“你不会和坏人走,但是坏人见你可人爱会强掳你走,你就说说从卖秋雏到卖毡帽这儿有多远?哥哥一路过来都废不少劲儿。”
罐罐用湿润的脸颊蹭蹭魏承的脸:“罐罐以后去哪,都告诉哥哥,哥哥别生气了。”
“承哥,都是我的错。”
溪哥儿红着眼睛将手里的护手送到他跟前:“罐罐看到了我拿着阿秋哥给三郎哥买的冬日里赶牛车戴的护手,罐罐摸着毛毛很喜欢,说也想给你买,我一听就带着他来买护手了……”
那是双灰色的兔毛护手,冬日赶车时戴上能少遭许多罪。
魏承这下不仅聚在心头的火气全都消散还很懊悔,他觉得自个儿关心则乱,对小娃发火也是太过急躁。
“哥哥也有错,你还这么小,什么都不懂,也是我光顾着买秋雏没看住你。”
魏承掏出帕子擦擦罐罐泡满泪水的小脸:“刚刚也不该对你太凶。”
李三郎打圆场道:“承小子,你当时急得脸色煞白,路都走不稳,一时气急说点凶话也别自责。还有罐罐也别难受了,你和你哥哥说了要出去玩,可人多吵闹你哥哥太忙没听见,想来若是没人带你你也不能去,是不是只是遇上我们你才跟着来的?”
罐罐红着眼睛点点头。
“不过别太轻信任何人,人心隔肚皮,我敢保证我和你秋哥儿溪哥儿定不会坑害你,若是换了旁人咱们可说不准,所以以后不管去哪,都要问了哥哥才能走,听到了吗?”
罐罐这回是真知道错了,他第一次见哥哥沉着脸凶他,那样子好像真的要不要他了。他又想到三郎哥和哥哥说的一些话,心底便生起后怕,若是小溪哥儿不小心把他丢了,那他就再也不是魏罐罐了。
他紧紧抱着哥哥的脖子,猫崽儿一样带着哭腔道:“哥哥,罐罐这回真记着了,罐罐以后再也不乱跑了。”
“好罐罐。”
魏承摸摸小娃脑瓜:“小娃哪有不犯错的?只要记着这些就是好小娃。”
见兄弟俩和好,秋哥儿忙道:“承小子,你快些试试罐罐给你挑的兔毛护手。”
魏承将罐罐放下来:“罐罐,你拿来给哥哥戴上?”
罐罐脸上这才多了点笑:“好!”
这兔毛护手大小合适,套在手上很是舒适温暖,眼下买价还能贱些,若是等到下了雪,那价格可要高上不少。
李三郎秋哥儿带着溪哥儿去卖鸭蛋,魏承便带着罐罐仔细挑选摊子上的护手毡帽来。
那摊贩是个老汉,抱着手道:“小子,你看着那护手还有同色儿的毡帽,到时候冬日赶集卖货戴着可暖和咧。”
魏承上手摸了摸,外头是灰色兔毛,里头缝着一层棉花毛毡,想来要是纯兔毛的护手毡帽也不能拿到大集上来卖,许多整皮子毛可都在镇上那些杂货铺里摆着呢。
“护手毡帽两个多钱?”
老汉比比手指头:“要五十文,我见着这小娃看了好一会儿,给你便宜些也行,你给我四十五文。”
魏承没说话,摸了摸旁边一对黑色的护手毡帽,问罐罐:“喜欢不?”
罐罐吸吸鼻子,贴着魏承腿边:“喜欢呢。”
又点点空荡荡的脖颈:“和婆婆送的护脖是一样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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