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也不喜。”
这男子定是汉子,不过行为举止和长相打扮却比哥儿还哥儿,瞧着就是不好相与的。
魏承也对罐罐附耳:“不爱吃就不吃,等会儿宴散了,哥哥带你去寻家旁的酒楼吃。”
罐罐眼睛亮了亮:“好!”
好在没一会儿,外头就有小厮来寻汤三公子,那汤三公子好似不太情愿,与赵重说过几句话便匆匆离去了。
趁此机会,魏家兄弟随口编个缘由也离开这福人居。
兄弟俩寻了家不比福人居差些的酒楼好好吃上一顿,吃过之后便发现这幽州城的菜,其实也没比他们凤阳镇的滋味好多少,不过是刀工花样多些,盘子筷著雅致些罢了。
兄弟俩也不做宰客,只点上几道不贵又爱吃的肉菜大快朵颐。
饭后,罐罐一抹小嘴巴:“吃自个儿银子买来的饭菜就是香!”
又道:“哥哥,那汤三公子不像是好人,咱们以后远着他些。”
魏承掏出帕子擦擦罐罐嘴上的酱汁:“不怕,明儿再逛一日,寻摸寻摸好货拿回镇上卖,后儿咱们应当就回家了。”
“好!”
罐罐吭哧吭哧啃酱香猪肘子:“我瞧着幽州百姓穿得衣料有些新奇呢,他们弯腰询价时那布子竟然有些顺滑,远远瞧着那浅布也挺衬人脸色,有些像麻又不像麻,可瞧着当真不是什么贵重布料,我想着咱们先买几十匹回家后倒卖试试。”
“凤阳镇上多是粗布麻布还有贵重的棉布,这等布料还没出现过,想来能卖出个好价钱。”
魏承喜欢听罐罐说这些,轻笑道:“就这么一上午,你连幽州城百姓的衣料都给摸透了?”
“罐罐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罐罐抬着雪白小脸,点点桌子上的醋碟:“还有这醋,吃着明显比凤阳镇的老醋滋味醇厚,还有淡淡的米香,不刺舌不刺鼻,这醋咱们也买回去十来坛,到时候转手卖给镇上糟行和如意酒楼!”
魏承是真佩服罐罐对赚银子的敏锐,吃一道熟切瘦白肉都能想到要做鲜醋生意,他弟弟不发财还有谁能发财?
“还有玉娘子的酒方子。”
罐罐小脸露个笑:“这事就要劳烦哥哥将那羊奶酒的方子用旧糙纸誊写一番了。”
要给玉娘子酒方子这事还要从几天前镖局初到四海客栈落脚说起。
罐罐当时说能替玉娘子寻到酒方子,其实这酒方子极其难寻,这等玩意多是传家之法轻易不会外泄。
他们兄弟能琢磨出来羊奶酒的方子也算是巧合,当年家中第一头母羊下?奶格外多,若是不及时将奶水挤出来,母羊痛得一直急躁嚎叫,小羊根本近不了它的身。
里正娘子便帮着他们将羊奶挤出来不少,羊奶忒多,只得分给周围村户一些,兄弟俩留着吃些,赶巧那年正是大旱之年,剩下的那点羊奶不知怎么变了味道,有些酒气,也有些臊气。
为此,兄弟俩特意问过陈爷爷,陈爷爷走南闯北多年,还真听说过羊奶酒,不过也是一知半解,教不了他们太多。
好在魏承聪慧坚韧,他当年能琢磨出红黄鸡蛋,如今也是能想通如何酿羊奶酒。
因着是自家母羊,他也不怕浪费羊奶,平日除了读书便是研究这羊奶酒,春夏秋冬走过,他们也试了一坛又一坛,一年后还真教他琢磨出羊奶酒的法子。
从那以后兄弟俩便多了一个谋生的出路——酿羊奶酒。
前两年家里母羊不多,奶水喂养小羊崽都不够,哪里能大肆去卖羊奶酒呢?今年家里的羊庄子起了,羊养多少都不怕多,所以羊奶酒一事也就能提上日程。
镇上和村里人都好喝粮酒梅子酒,羊奶酒听着奶里奶气,却是真正的烈酒,庄稼汉谁闲着没事喝烈酒?在镇上卖羊奶酒那就是一个亏。
这庄稼汉不喝,风餐露宿又出大力气的壮汉定是喝的!
罐罐早就想到要牵镖局这条线卖羊奶酒,行商路上客栈多多,不是玉娘子也有旁人,罐罐都想好了,以后去个地方就将羊奶酒传出去,只赚方子钱也能赚不少!
至于离凤阳镇和幽州城都近的四海客栈,到时罐罐不仅能将自家快要出生的小羊羔卖出去,这方子钱也能赚到,还能从玉娘子身上学到点绝活,真是好处都让他魏罐罐占了!
“玉娘子心气高,决计不能叫她知道咱们捏好法子在那儿等着她。”
魏承却道:“那是个顶聪明的女子,想来再过两日她就能反应过来了。”
罐罐劝慰自个儿:“便是发现也无妨,到时候咱们回到凤阳镇,这玉娘子如何追来?等咱们开春去送小羊,没准她的气都消了。”
兄弟俩没知会大师兄等人就在外头吃饭,说出来不太好听,有点像是吃独食。
魏承想了想又要上一笼酱肘肉包子,留着给镖局兄弟们做夜宵吃。
从酒楼离开后,罐罐不去布行也不去酱园铺,反而扯着魏承的手臂道:“趁着天还没黑,咱们快些去书坊!”
魏承无奈笑道:“刚吃完饭莫要乱跑,仔细着胃腹不舒坦。”
.
这凤阳镇叫书坊,人家幽州城叫“经籍铺”,上头牌匾高高挂着“鸿运楼”三字。
兄弟俩一进来就闻到满屋墨水香,无数文集错落摆在高而深黑的排排书架子上。
不少身着青袍的学子捧着书,如饥似渴地碎碎念着,还有不少人蹲在地方奋笔疾书,瞧着应当是卖不起书便想抄写下来。
书童来迎,先是作揖:“两位学子要什么书?”
“可有马之霖先生所著的《康盛四十五年江陵会元集注》的墨程?”
“有的,学子随我来。”
书童踩上长凳,踮脚从上头拿来油纸封住的书:“这套就是。”
小书童麻溜用裁刀将油纸裁开,将书籍呈给他瞧:“您瞧瞧是不是这本?”
魏承翻过几页,点头道:“是这本书。”
这本书也是他从那位大人物给的书中知晓的,没成想能这么轻易得到这本墨程。
跟在后头的罐罐看到密密麻麻的书本就打个哈欠,东看西看后又百无聊赖的挠挠小脸。
魏承指了指旁边的桌子,笑道:“那头能坐着,你去歇歇脚。”
跟着的书童忙道:“茶水不收铜板,小学子口渴请随我来。”
罐罐有点不好意思:“好,那罐罐在那儿等着哥哥。”
魏承又看了圈,路过那些学子时见着他们不少人都捧着同一本书看,跪蹲在地上抄书的人看得也是那本书。
小书童应当是看出魏承的疑惑,小声道:“这本书贵些,要三两银子一本,这本书眼下可就剩一本,过段日子再高的价钱也买不到了。”
魏承好奇:“这是为何?”
小书童左右瞧了瞧:“这书是知府大人三年前所著自传,里头有不少大人的散文文章。”
魏承会意,县试过后便是府试,若是能知晓这知府大人喜好也能规避些,不过三两银子一本书,这不是抢银子么?
他只道:“囊中羞涩,等在下攒攒银钱再来拜读大人名作。”
小书童也不强求,还劝道:“抄书只要一两银子,学子若是有闲也可以来楼中抄书。”
魏承点了点头,再无多言。
这一趟是真没白来,魏承还在犄角旮旯寻摸到两本难见的墨程,真算是意外之喜。
他细致将科考文集看过,又问道:“可有农书?”
“农书?没有,一本也没有。”
小书童摇摇头,还笑了笑:“咱们这儿怎么能有农书呢?来鸿运楼寻书的都是学子和夫子,这农书应该是给乡下村户看的?乡下村户连字都不识得几个怎么能看懂农书呢?”
魏承想道农书不是给百姓看的,而是给当地里正和县令看的,只有这些人先看懂了,才能教会贫苦百姓如何饲养牲畜,又如何丰渠治田……
凤阳镇没有农书也就算了,连幽州城都没有一本农书?
魏承心里有些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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