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不管大的小的一说“媳妇”都干劲十足,马豆苗一听媳妇,眼珠都黑亮黑亮的,即使他今年才八九岁,于是乖乖蹲在灶前拿着柴火就一顿塞,还嘿嘿笑着对魏承道:“承哥,我改天儿再上山找你玩。”
“好,你帮婶子干活吧。”
魏承笑笑。
临走出马家门时,魏承稍稍停顿了会儿又听到豆苗娘的“河东狮吼”,豆苗爹做低附小的憨笑声,还有豆苗叽叽歪歪一顿乱扯……
他快步往山上走,大冷天都走出一身汗,到坡道时还抱着袍子开始小跑,脸上的笑意就没停过。
他现在也有家人也有弟弟在等他呢。
要快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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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承气喘吁吁的推开茅草屋,走近就听到一道低低的啜泣声,他赶紧把门打开,便看到罐罐披着破旧的被子,雪白的小脸闷上两片红团,一边抽噎哭泣一边揉眼睛。
“罐罐你怎么了!”
魏承把小孩从火炕上抱起来,顺着他的胸口轻拍:“怎么了?告诉哥哥。”
“哥,哥哥……”
罐罐小手紧紧搂着魏承脖子,睫毛挂满泪水,委屈极了:“你,你去哪儿,罐罐醒,一个人……”
“哥哥去给你借棉衣了,我们晚上不是要上山吗?”
魏承轻轻擦擦小娃脸上的眼泪:“莫哭,哭红了脸等会儿上山遭了冷风吹扫,怕是又要难受了。”
“我以为,哥哥,不要罐罐。”罐罐抽噎着,豆大的泪珠还顺着脸颊往下流淌,可怜极了。
“要罐罐,怎么会不要罐罐呢。”
魏承笑笑:“莫哭,来,看看哥哥给你借的小袍子。”
他一手抱着看着圆润却很轻的小孩,一手展开那枣红色的小袍子,轻声道:“这是屠户婶子借给咱的,今儿晚带你上山你就穿上这个,外面再穿一件小秋褂子,到时候注意些莫要乱跑,别让袍子刮到树枝石锋便好。”
罐罐乖乖点头,一双水红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面前的小袍子:“罐罐,喜欢,好看,美。”
“你还知道美呐。”
魏承轻轻捏捏罐罐小鼻头,笑得不行:“倒是个爱美的小汉子,以后怕不是要簪花带银了。”
罐罐有些不好意思,小脸埋在魏承肩头晃了晃小脚丫,只是那双黑眸还亮晶晶的看着炕面上的袍子。
天稍黑时,魏承一手举着火把一手牵着乖乖走路的罐罐往山里走去。
他怕狼,但是也怕穷。
魏承已经想好了,若是捉不到黄金子也没事,他可以上山打柴然后搭村里的牛车去镇上卖,不管怎么说都有一条活路。
“累不累?哥哥背你?”魏承看着吭哧吭哧跟在他屁股后面的罐罐。
罐罐全身上下都被裹得严严实实,就连小脸也被魏承用帕子包住了,只露出一双黝黑水润的大眼睛。
“不累。”罐罐比他还干劲十足,小拳头握得很紧:“赚铜子,买香香!”
魏承见他实在可爱,没忍住摸了摸他的小脑瓜:“真厉害。”
魏承记性好,没走一会儿就找到了那棵埋藏东西的大树,这两日没再下雪,所以他没费多少力气就扑尽了上面的杂雪和干树枝,用手刨了一会儿就看到一个用麻绳编制的大地笼和一把木身铁镐头,还有个被压得有些倾斜的四方柳条篮子。
罐罐其实也想帮忙,可是他答应哥哥不能弄破借来的袍子,只能捏着蠢蠢欲动的小拳头,皱着小眉毛给哥哥鼓劲儿。
魏承从地上起来,将挖出来的家伙什放在背篓里,就见罐罐连忙猫着小腰给他扑扫膝盖和腿上的雪。
他笑道:“我们罐罐眼里真有活。”
于是罐罐扑扫的更起劲儿了,有那么两下魏承都要被他扑在雪地里,也不知道这娃哪里来得力气。
他赶紧将小娃扶住,道:“好了好了,哥哥一会儿身上还会有雪,不用扑扫了,走,我们再往上面走走。”
罐罐乖乖听话:“好!”
顺着一些脚印走,没爬一会儿,魏承就看到了上次魏三年他们凿冰的河道。
他当时听过那个苟三石悄悄说过这片河道是两河交汇之地,上面有活水,大有可能出黄金子。
山里天寒地冻,魏承呼出的白气好似都要结冰,他将火把插在一旁,摩擦两下手掌给自己取暖:“罐罐,你去火把旁边蹲着。”
罐罐听话的蹲在火把旁,一动也不动,乖巧极了。
见罐罐不乱走也不乱跑,魏承便开始挥着镐头砸冰,用尽力气砸了二十多下,就看到冰面上有道裂纹,能这么快出现裂痕还是因为这的冰早就被被魏三年他们凿穿,新结的冰层就没有那么坚硬顽固。
他又挥镐二十多下,只听一声脆响,冰面一角彻底碎裂,再三两下用镐头将残留的冰面打碎,便蹲下身开始往河道里塞地笼。
地笼是方氏做的,针脚网孔细密,长长一条,前后两端被绳子系紧,地笼中间有个方方正正的小洞眼,这里就是蛙子钻进来的地方,只要钻进去那就甭想出去了。
魏承找好一根小臂粗细的木棍子缠住地笼一头,便小心翼翼的往河道里送长长的地笼,棍子留在外面用来日后提拉冰水中的地笼一角。
他呼出口寒气,一鼓作气开始往凿出来的小洞里埋厚厚的雪。
做完这一切天彻底黑了,窄窄的河道旁只有一簇火热的光。
魏承回头去看罐罐,就见着罐罐歪着头一直看着他们后面。
魏承一边收拾家伙什一边道:“罐罐莫看了,咱们该回家了。”
罐罐墩墩跑过来,牵住魏承的手,困惑的看着他:“蛙子,呢?”
“要明天早上再来看看,若是明早没有就要后天早上。”
魏承拿上火把:“我们先回家,明天早上哥哥来碰碰运气。”
刚刚干活还不觉冷,现在停下来,魏承身上的汗也变成了冷汗,他打个哆嗦,嘶了声:“但愿明早就能看到满笼蛙子。”
“会有的,哥哥厉害,是好人。”罐罐道。
魏承笑了,这小娃还会夸奖人呢,他抽出手摸摸罐罐的头:“对,罐罐说得对。”
“好人就是要发财!哥哥会发财,罐罐也会!”
两个小孩踩着欢喜的步伐往山下走,却浑然不知他们身后有只瘦骨嶙峋的老狼匍匐埋头在雪地里,它的眼睛像是绿色的烛火,锋利的牙齿似有新鲜的血肉,但此时却像是被控制了般前爪扑地,低低又痛苦的轻嗷一声,那声音犹如蚊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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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天还没亮,魏承就悄悄穿衣服准备上山,这一晚上他都没有睡好,一会儿想若是捉到了黄金子那他和罐罐要怎么花呢,一会儿又想若是捉不到,他自己上山打柴就不能带罐罐了,打柴毕竟要在林中乱窜,罐罐穿着借得那身棉衣怕是行动不便,但是不带罐罐又怕他一个人在草屋里被恶人欺负……
这一晚可把魏承愁坏了。
“哥哥,罐罐也去……”罐罐揉着眼睛,歪着圆润的小屁股坐起来:“要去……”
“睡一会儿吧。”
魏承捋捋小孩毛扎扎的黑发:“你眼睛都没睁开呢。”
罐罐打着哈欠,竟拿小手撑着两边眼皮,奶声奶气的:“睁了的。”
魏承哭笑不得,只得给他穿上衣服。
怕被村人撞见,他们也不敢耽搁,没用早食就打着火把又上山了。
这一次上山比昨夜更轻车熟路,许是有希望在心头攒着,他们爬山爬得也尤为顺利。
一来到河道旁,魏承就脸色一变,这,这片雪地上怎么有狼的脚印!
他连忙把罐罐扯到怀里,警惕又惊恐的朝四处望去,四周白雪茫茫,看不到一丝狼的踪影。
罐罐催促道:“哥哥,快,快,捉蛙子,捉蛙子。”
魏承咽下几分畏惧,他牵着罐罐的手道:“不要乱跑,哥哥扯出笼子不管有没有,咱们马上就往山下跑,到时候你跟着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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