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都不用想,也知道于怀鹤没有拿出真实水平,但归雪间没有戳穿,因为于怀鹤似乎也从和自己下棋中得到乐趣。
至于是什么乐趣,归雪间没想明白。于怀鹤的下棋水平远盛棋社的各位棋手,偶尔有人非要挑战,于怀鹤总是用很短时间杀的对方丢盔弃甲,这种碾压的乐趣,他似乎不大喜欢,答应的次数不多。
还有一件事,归雪间有些在意。
大约因为自己和于怀鹤都是师姐找来的,且于怀鹤的棋艺高超,师姐总是很关注他们。
但几次看下来,师姐似乎很是疑惑,用狐疑的眼神审视他们两个。
归雪间又一次感觉到身后的视线,落下棋子,偷偷小声说:“我们下次趁师姐不在来吧。”
于怀鹤似乎没有察觉,瞥了他一眼,问:“怎么了?”
两人之间隔着棋盘,实在是有点远,而修仙之人都耳聪目明,归雪间生怕被人听到,探出身,凑过去,用气音说:“……师姐的眼神有点可怕。”
于怀鹤不在意地“哦”了一声,伸手捞起归雪间摇摇欲坠的身体,他很瘦,力气不足,这样的姿势,总觉得下一瞬就要跌入云雾缭绕的棋盘之上。
归雪间慢慢回到原来的位置。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师姐的眼神更可怕了。
*
时至七月,正是盛暑,紫微书院处于群山之上,树荫浓密,不是太热。
下完棋,归雪间被于怀鹤送去上课。
下棋是好玩,但阵法也很有意思。
自从上次破阵后,归雪间开始真正构建阵法,很有些入迷。
花先生对归雪间较为宽容,他想要尝试布阵,无论想法多么离奇,看起来都不可行,也都任由他折腾。
但归雪间有自知之明,自己布阵又不是有什么用处,只是试试,不好浪费花先生珍藏的材料,太过浪费。花先生觉得也对,索性把归雪间要的东西和上课用的材料都写在条子上,让他去百物所拿。
归雪间拿着条子,去百物所取东西,听到里面的声响,脚步一顿。
此时没人,师兄师姐没活可干,正在聊天。
师姐道:“对了,赵峰主说花先生有想教的学生。”
师兄很惊讶:“也是一桩好事,以后花先生不用再招收学生了。你还记不记得前年,入学测试那会儿,竟有七八个师弟师妹被困在他的阵法里出不来,也是造孽。”
师姐说:“你前些时候闭关去了,所以不知情,花先生没收成,那人已经拜了别的先生。峰主问了花先生,说可以帮他说合,花先生死活不肯说,非要去教书。看来想收的徒弟就在静心斋里。”
“峰主笑了半天,说终于找到花先生的克星。”
师兄很是幸灾乐祸:“哈哈,天道有眼了!不知道是哪个师弟还是师妹,竟有这般本事,也能折磨到花秉秋这老头。”
归雪间:“……”
师兄,你对花先生的怨念就这么深吗?
师姐说:“想必这人的天赋十分出众。这么些年来,虽碍于恶名,但花先生修为深不可测,又是世上少有的阵法大师,毛遂自荐者数不胜数,却都不够格。”
师兄又说:“而现在花秉秋有了想收的徒弟却收不到,活该被折磨。就是可怜静心斋的师弟师妹了,又要被花秉秋折磨了。”
这个不知名姓的后辈,竟已成为书院的传说。
归雪间只觉得外面传的谣言也太夸张了。
花先生的初衷可能的确是来教自己的,但这一次,他找到了合适的教书方法,同窗们虽然有点被折磨,但也学到了东西,所以不愿意转去别的先生那里。
而自己……自己更没有折磨花先生了,归雪间认为自己是一个尊师重道的好学生。
待师兄师姐聊到别的事,归雪间才走进去,他想当一个透明人,沉默无言地拿到自己要的东西。
师姐一看单子,有点惊讶:“你帮花先生拿东西?”
师兄也来了兴致,他问:“师弟,你有没有觉得,花先生对哪个学生很特别?”
可能是归雪间一看就很柔弱,不像那种能拒绝得了花先生的样子,师兄没有意识到想找的人就是眼前这个。
作为师兄师姐们口中折磨花先生的师弟,归雪间装作很茫然:“我不知道。”
没问出什么所以然来,师兄师姐大失所望,调用法术,找齐单子上的东西,交给归雪间。
归雪间将东西装到储物戒指里,默默走了出去。
他现在也有了储物戒指,不是不能见人的那个,而是于怀鹤送的。
白玉材质,质地温润,冬暖夏凉,似乎价格也不低。
归雪间很疑惑,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于怀鹤似乎变得很富有。
阵法课上,归雪间先做完花先生布置的阵法,剩下的时间折腾起了别的。
花先生凑过来看:“你的想法倒是很多,之前和谁学的?”
归雪间坦白说:“我没有老师,之前都是自己看书。”
花先生抚掌大笑:“不错,别人也教不好你。”
上完阵法课,摆弄了一整个下午,劲头过了,归雪间又累了。
他有气无力地挪动身体,中途差点被绊倒,后半段路是被于怀鹤扶着回来的。
别风愁露出心有戚戚然的表情:“归雪间,那个花秉秋着实可怕,连你都被折磨成这样了。”
归雪间想要解释,然而说起来很复杂,别风愁又一阵风似的出了门,最后没能解释得成。
因为太累,归雪间睡得比平时早,且睡得很熟,却忽然惊醒。
——有魔气,还是两道。
那两人来的悄无声息。
他们身上几乎没有任何气息,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如果不是那么一小点魔气,归雪间根本不可能发觉。
他想,这两人应该原来是修道之人,又堕成魔修,既可以使用灵力,又可以练魔族功法。照理来说,身兼魔道仙途两种修行方式,要比正经修士厉害得多,若是觉得成仙无望,本身又有邪念,成为魔修或许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但实际上一般修士即使走上歪门邪道,真的堕成魔修的却很少。
这又与天道有关了。
如果不是天生的魔族,而是由人堕落成魔,一旦境界提升,就会遭受天谴,有成倍于天雷的威力,不是一种考验,而是真的要把人劈死的那种。
白家不仅想召唤第一魔尊,使之降临于人世,甚至还有如此多人成了魔修,实在是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归雪间想,这两人没有通行玉牌,却能躲过书院的重重筛查,算是有几分本事了。
至少对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自己绰绰有余。
但归雪间不是很紧张。
于怀鹤就住在他隔壁,只隔了一个堂屋,而他只需要将血滴在玉佩上即可。
归雪间能感觉到魔气忽远忽近,他们应当是在探查房间内的阵法,争取一击必中,杀了自己,或将自己掳走。
是的。归雪间的房间看起平平无奇,除了多了些摆设,也没什么不同,但其实暗地里布置的阵法、符箓颇多。归雪间和于怀鹤以外的人误入,一不小心就要中陷阱。
有一次别风愁找他玩,妖族一贯不拘一格,从窗户里跳进来,灰白的头发被燎了一小点,差点成为秃毛狼,气的和于怀鹤打起来了。
归雪间翻了个身,顺势拿到枕下的玉佩。
本来应该随身挂着的,但书院里很安全,归雪间有点松懈,嫌睡觉的时候硌得慌,就摘了下来。
玉佩的红绳中藏了一根很短的银针,轻微的一点痛觉后,归雪间戳破了自己的手指。
下一瞬,房门破开,于怀鹤的身形极快,归雪间还未反应过来,已经被人揽入怀中了。
于怀鹤似乎嗅到了什么,皱眉问:“你受伤了?”
归雪间下意识搂紧了抱着自己的人,他的鼻息喷在于怀鹤的脖颈间,小声说:“……我用了玉佩。”
就算他用了玉佩,于怀鹤是不是来的太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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