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祖讨厌出门,却也不得不外出捡弟子了。
大弟子于行竹出自钟鸣鼎食的世家大族。九岁那年,她在外面踏春放风筝。风筝线不小心脱手,她追着风筝跑了好几里路,遇到了外出的师祖。师祖飞到半空,帮她把风筝捉了回来,又察觉到她有修行《大归经》的天赋,便登门拜访,想收于行竹做徒弟。
那户人家以为来了个骗子,将人打了个回去。师祖没有恼怒,也没有强求。离开之际,于行竹撞倒屏风,挣脱仆从束缚,一定要去修仙。
师祖一挥手,两人驾鹤而去,徒留满屋难以置信的凡人。
归明玉是乱世中的孤女,无名无姓,师祖捡到人后,让她随了归元门的姓氏。
收了两个徒弟后,师祖自觉对得起归元门的先辈,自此往后又很少外出了。
说到这里,两人正好走到归元门的正门处。
与一般修仙门派或巍峨或仙气飘飘的建筑不同,归元门看起来过分简单朴素。枝叶掩映间,依山傍水建了两排屋舍。
大门合着,但是没锁。
于怀鹤推开门,握着归雪间的手,两人一同走了进去。
归元门的屋舍建在山腰处,上面的地方本来开辟出来,留作弟子们修行之用。后来弟子太少,练武场就荒芜了,抬眼望去,满是郁郁葱葱的高树。
于怀鹤领着归雪间,前去祭拜师祖。
推开门,墙上悬挂着六副画像,最先的那一副是四年前去世的师祖。
归元门的一切仪式都简化了,不讲究过度祭拜。拜一拜自己的师父师祖就算了,再往上一辈,连面都没见过的门主,实在是用不着祭拜。
于怀鹤从旁边抽出几根香,分了一半给归雪间。
为表敬意,归雪间没让于怀鹤帮忙,调动体内微弱的灵力点火。这样的法术是很简单,但平日里都有于怀鹤代劳,归雪间试了好几下才点燃香。
于怀鹤在一旁看着。
上完香,又拜了三拜,归雪间拽住于怀鹤的衣袖,有点尴尬,小声问:“师祖会不会嫌我修为太弱?”
“不会。”于怀鹤语气肯定,“师祖之前经常提起你,他想去看你。”
师祖不喜外出,讨厌交际,却曾对白家多次提出想去看看归雪间,白家推脱的理由一个接一个,最后都未能成行。
归雪间看着那副陌生的画像,心中生出许多孺慕之情来。
祭拜完师祖,两人前去看树。
绕过前面一排房屋,归雪间抬头望向后山,在这片林子里,一棵树的生长,一棵树的死亡都是很常见的事。
他有些迷茫地问:“这么多树,还能找得到吗?”
于怀鹤瞥了归雪间一眼,停下脚步,视线落在另一侧:“可以。”
归雪间循着他的目光望去。
前后屋舍间的空地因长期无人打理,花花草草肆意生长着,生机盎然。在阳光最好的地方,栽种了两棵紫金杉。
紫金衫是很珍贵的树种,千年不败,万年不腐。师祖怀着对两位小辈美好的期许,将这两棵树栽种于此处,他希望于怀鹤和归雪间也能如同紫金衫一样,不会因雨打风吹而倒伏,一同相伴支撑着活下去。
如今树已经长得很高了,亭亭如盖,不再需要别人的照料。
归雪间走到两棵树前,两只手分别放在两棵树的枝干上,闭上了眼。
他能感受到这两棵的根茎纠缠在了一起,不是争夺灵力和养料,而是生死与共的关系。
就像他和于怀鹤。
归雪间睁开眼,将这件事告诉了于怀鹤。
于怀鹤看着归雪间:“我会活得很久。”
所以归雪间也会一直活着。
归雪间点了下头:“我知道。”
在于怀鹤的保护下,他已经比前世多活了很长时间了。
又说:“我想去你的房间看看。”
归雪间的房间没什么好看的,是囚禁豢养他的地方,但对于怀鹤的房间兴趣很大。
归元门很小,和别的门派相比是巴掌大的地方,往前走了十多步路就到了。
这里和别的地方走马观花似的看看不同,于怀鹤先一步推开门,用了个法术除尘,归雪间落后一步走了进去。
房间内布置很简单,几乎没有装饰,于怀鹤从小到大的性格好像没变过,对身外之物没什么追求。
但比起书院里空落落的房间,仔细查看下,归雪间还是发现了与众不同的地方。比如四处摆放着的玩具,应该是师祖和于怀鹤的母亲送给他的。
门框上有几道人为刻下的痕迹,很奇怪,用途不明。
归雪间伸手触碰。
他还没问是什么,于怀鹤先一步握住他的手,解释道:“师祖刻的,记录我小时候的身高。”
归雪间比划了一下,这些痕迹都很矮,应该是于怀鹤年纪很小,无法反抗的时候被抓来记录的。
很难想象,原来龙傲天也有身高不到自己腰间的时候。
归雪间一边笑,一边打量身旁的人,于怀鹤很敏锐,几乎是立刻察觉到了他的想法,并未阻止归雪间的幻想,只是单臂抱起了这个人。
年幼的于怀鹤早已长大了,从十八岁起,他就一直抱着归雪间。
归雪间很轻地“呀”了一下,稳定身体后,环顾四周。
房间里的大多家具都是普通竹木制成的,尽显归元门的贫穷本色,但灯笼是特制的法器,发出的灯光很亮,应该是怕于怀鹤用坏了眼睛。
归雪间拽了下发带,于怀鹤就停了下来。
眼前的桌面上也有一道痕迹。
和门上的刻痕不同,这里明显是劈砍造成的痕迹,但武器很钝,气力也不足。
归雪间不明白这道痕迹是怎么来的,他望着于怀鹤,表达自己的疑惑。
于怀鹤思忖片刻:“我四岁时开始练剑,师祖看我沉迷于此,每日规定了时间,不许多练。”
归雪间没忍住笑了。
所以于怀鹤晚上在房间里偷偷练剑,那时候年纪又小,难免出现差错。
这人从小就这样了,练什么都废寝忘食,长辈都嫌他太刻苦。
于怀鹤说:“如果你在的话,我晚上就不会练剑了。”
归雪间问:“为什么?”
于怀鹤抬眼望着他:“因为要照顾你。”
归雪间一怔,有点难过,轻轻“嗯”了一声。
两人对视着,能够看清彼此眼眸中倒映着的对方。
于怀鹤将归雪间放到了这张桌上,搂着归雪间的腰,吻他的唇往后压。
桌子太硬了,归雪间不是很舒服,但还是费力地勾着于怀鹤的脖子回应着。
在生离死别之后,好像很需要用这样的方式确定对方的存在。
于怀鹤是,归雪间也是。
吻了一小会儿后,于怀鹤又抱起归雪间,把他放到了床上。
这张竹床是为了于怀鹤单人所制,不算很狭小,但躺着两个人就分逼仄了。被褥也只有薄薄一层。
窗户大开着,临近午时的太阳将整个房间都照亮了,他们身处于明亮的日光下,将于怀鹤的脸映得很清晰,他五官的轮廓,每一点细微的表情。
也包括漆黑眼眸中的欲望。
归雪间仰起头,身上的衣服被缓缓褪去,一件又一件,落在了床沿边。
最后,归雪间浑身赤裸,身上的首饰在日光下闪着很亮的光芒。
于怀鹤侧着身,凝视了好一会儿,慢条斯理地摘下戒指,套在了归雪间的中指上,大了些,几乎要掉下来了。又扯下发带,松松垮垮地缠绕在了归雪间的手腕上。
雪白的皮肤,翠绿的天青垂水,鲜红的玉坠,以及归雪间半垂着眼眸,任由人摆弄的神情,看起来有种非常脆弱,非常需要被珍爱,非常需要被保护的美丽。
好像还嫌不够,于怀鹤又捉住了归雪间的小腿,将那枚早已摘下的铃铛又挂在了归雪间的脚踝上。
归雪间终于忍不住反对了:“……我身上戴着的东西够多了。”
没有衣服的遮盖,归雪间身体微微起伏着的曲线很明显,肩背薄得不可思议。
“有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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