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偏头看向于怀鹤。
两人对视了一眼,于怀鹤拿出装有天青垂水的盒子,掀开盒盖。
三枚戒指摆放其中,水头很好,看上去翠盈盈的,像是凝聚了一整个夏天的绿。
于怀鹤伸出手,圈住归雪间的右边手腕,将储物戒指摘了下来。
归雪间:“?”
于怀鹤解释:“这个戒指可以装东西。”
归雪间看着自己搭在于怀鹤掌心的手指,想象了一下,天青垂水有三枚戒指,全部戴上勉强还行,如果再有储物戒指,的确太过繁琐。
一般稍好些的储物戒指都附有自动适应主人尺寸的法术,天青垂水却不行,尺寸是固定的,因为材质不能允许。
于怀鹤很有耐心,他捧着归雪间的手,一根一根的试了。
第一枚戴在了无名指,第二枚戴在了中指。
最后一枚试了个遍,归雪间的手指太过纤细,都大了,大拇指又不合适。
窗户开着,外面生长着高大的树木,有少许日光穿过繁密的枝叶,落了进来,将客栈的房间照得很明亮。
归雪间看着坐在身旁的于怀鹤,他的头半低着,似乎在想办法。
他试探性地抬起了手。
戒指比想象中的沉,三枚也太多了。
归雪间这么想着,反握住于怀鹤的手,接过最后一枚天青垂水。
于怀鹤微不可察的一怔,他抬起眼,意识到了什么,又展开了手。
于怀鹤的手指修长,指节微微凸起,略有薄茧。这是一双握剑的手,似乎不应该佩戴过多饰品,和这个人很不搭。
但一枚戒指也不多。
归雪间将于怀鹤指间的储物戒指也摘了下来。
片刻后,在归雪间第一次尝试时,于怀鹤问:“不想戴了?”
归雪间抬起左手,好像有点费力——他很擅长演这个,又说:“多戴一个太沉了。而且也不合适。”
于怀鹤的眼底浮现一点笑意,好像又找到了一条归雪间过于柔弱的证据。
归雪间蹙起眉,想要反驳,还是没说话。
试到无名指时,已经很合适了,但归雪间还是又试了右手。
也只有归雪间能够随意地对于怀鹤天下无双的手做任何事。
第一次为于怀鹤戴戒指时,时间太短,他们当时的关系也较为简单,归雪间没想那么多。
又一次试到无名指时,归雪间似乎想到了什么,心脏猛地一颤。
于怀鹤很敏锐,即使归雪间没有表现出来,他好像也能听到归雪间心跳的不同频率:“怎么了?”
归雪间飞快地眨了眨眼,不是很想说。
于怀鹤的中指搭在归雪间的指腹,慢慢地摩挲着,淡淡道:“不能说么?我想听。”
他知道归雪间在挣扎和隐藏着什么,且这种挣扎和自己有关,所以坦白地表达着自己的意愿。
归雪间一直很难拒绝于怀鹤。
他垂下眼睫,慢吞吞道:“就是……我之前看书,有些地方的习俗是成婚的时候,双方会交换戒指,为对方佩戴。”
其实不是在书上看到的。归雪间死后,有一次曾听到两个人在自己不远处抱怨戒指定的晚了,说不定赶不及婚礼当天,只好又买了一对。
九洲之大,无边无际,各地习俗差别很大,归雪间这么说,于怀鹤也不能判断到底出自何处。
说完这句话后,归雪间专心致志地为于怀鹤试戒指了。
一小会儿后,于怀鹤道:“那是要现在试的。”
又平淡道:“如果成婚的时候试,宾客可能会等的太急。”
归雪间的脸一下子就热了。他张了张嘴,想说成婚好像是很遥远的事,但以于怀鹤的能力,或许很快就能找齐当初承诺的东西。
但……无论有没有十珍八宝,归雪间都会和于怀鹤成婚,都想和于怀鹤成婚。
最后,归雪间将这枚稍大一些,自己佩戴起来不太合适,对于怀鹤却正好的戒指,戴在了这个人左手的无名指上。
于怀鹤的肤色也是白的,但和归雪间仿若毫无瑕疵的雪白差别很明显,他们的手指重叠交握着,戒指在日光下闪闪发光,有种特别的般配。
于怀鹤抓着归雪间的手,吻了吻他的指尖。
*
日头偏西,两人抵达约定的地方。
他们从侧门出去,需要穿过布满禁制的树林,才能进入洞府所在的区域。
这样茂密的林子,归雪间笨手笨脚,自然不能独自穿过。
于怀鹤抱起了他,纵身一跃。
白头道人见了,惊讶道:“小友,一别数月,我竟看不清你的修为了。”
又瞥了归雪间一眼,仿佛在说你怎么没有一点精进,还是这么弱小。
归雪间乖乖缩在于怀鹤怀里,并不动弹,努力不发出任何声响。
他还是有点长进的,只是这个长进不能展示给别人看。
只有于怀鹤能看。
两道身影在林间急速穿梭,归雪间很小的一团,蜷缩在于怀鹤的怀里,他们的速度又太快,即使是视力最好的鸟,也很难捕捉到归雪间的存在。
城外的守备是很森严,但白头道人和于怀鹤都是洞虚期修士,面对低阶修士有绝对的压制力,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很快,白头道人找到了洞庭居士的洞府。
就像他之前猜到的那样,除了庸城布下的禁制,洞府外还有几个用于防卫的阵法。
解开阵法需要时间,中途肯定会有巡查的侍卫过来。
归雪间从于怀鹤的怀里跳了下来,一眼就辨认出最外层的阵法,又算了算时间,再极限也不够。
白头道人早有准备。
他是精通炼器的道士,平日里喜欢研究一些稀奇固定的法器。比如曾经炼制过一个水镜,能够将照在水镜中的风景再释放出现,形成幻象。
这东西没太大用处,照在镜面上的活物是凝固不动的,一旦有人穿过水镜,也会立刻发现是假的。现在却正好能派上用场。
他们注意过,没有意外情况,侍卫不会随便前往路旁的洞府查看。
白头道人将洞府前的一小段路的风景收入镜中,摆在了路边。
以水镜为界限,内外分隔开来。
这面水镜使用起来限制颇多。
白天的日光太亮,照在镜子上会有强烈的反光。夜晚又太暗,过于模糊,看不真切。所以傍晚最为合适。但黄昏时分的光线变化得太快,时间久了,可能会被巡逻的侍卫发现这里与别处不同。
时间紧迫,白头道人放置水镜的一小会儿功夫,归雪间看着阵法,心中已经有了大略的方法。
他走上前,尝试解开阵法。
修为不行,就找于怀鹤帮忙。于怀鹤也懂得阵法,他说自己学的不精,实际上是有当花先生学生的天赋。两人合力,事半功倍。
白头道人啧啧称奇。
归雪间的修为不高,年纪又小,被道侣护的如珍如宝,竟对阵法如此精通。
就算他将这件事告诉老友,对方怕也是不敢相信。自己精心布置的阵法,这么快就被破解了。
终于,几道阵法都被解开,白头道人先进一步,归雪间被于怀鹤护在身后,一同走向洞府深处。
三人的脚步都放得很轻,不愿打扰到可能正在闭关的洞庭居士。
……如果洞庭居士真的在修炼,那就是最好的情况。
行至最深处,打坐的蒲团上落了一层灰尘,许久没人用过了,洞府内空无一人。
但也不是最坏的状况,眼前没有出现洞庭居士的尸体。
白头道人停下脚步,将周围仔仔细细看了两遍,实在找不到别的通道了才开口道:“我再三询问,庸城的回答都是他正在闭关修炼,现在他人呢?”
冰冷的语调下尽力克制的怒火。
归雪间上前两步,尝试着劝慰道:“庸城城主游疏狂有万贯赀财,应当不会只是图财害命这么简单。此次暗自掳走洞庭居士,想必是有什么事非他不可。事情未办妥之前,居士或许没有性命之忧。”
片刻的沉默后,白头道人点头道:“你说的也不错。我得先去他的居所一趟,看那么是否有什么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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