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难想象这只手正一根一根地抚摸着翅膀上的羽毛。
好像是确定着什么,但确定它是否拥有飞行、保护的能力不需要以这样的方式,好像又不是,于怀鹤只是单纯地想这么做。
归雪间下意识地想逃开。
于怀鹤按住了他的肋骨,轻轻地问:“不能碰么?”
归雪间含混地说:“可……可以。”
新生的翅膀非常脆弱,且格外敏感,是从未经历过任何风雨的身体的一部分,是归雪间的皮肤、骨骼,是裸露在外的心。
或许它真的是心,是想要安慰于怀鹤才展露的心。
得到了允许,于怀鹤似乎更加得寸进尺。
他的指尖落在羽毛上,细细密密的酸麻感自触碰的那一小点地方产生,像一滴水落在湖面,掀起不能散去的涟漪,且向四周扩散开来,越来越剧烈。
翅膀也随之颤动,每一根羽毛都会有轻微的反应,但无数的羽毛堆在一起,看起来非常明显。
归雪间像是无法忍受,又无法逃避,只好咬住了嘴唇。
于怀鹤略低下身,弓着后背,大拇指不轻不重地压在归雪间的唇上,迫使他张开了嘴,不能再咬了。
从喉咙中溢出的是几声微弱的呜咽,很可怜似的。
于怀鹤不为所动,他的手一直往下,最后停了下来。
灵力幻化而成的翅膀并非实质,不会刺破衣服。隔着一层布料,翅膀从薄薄的肩胛骨处生长出来。
感觉到于怀鹤收回了手,归雪间松了口气。
下一瞬,他又屏住了呼吸。
于怀鹤单手捞起归雪间,左手从归雪间衣服的下摆处伸了进去。归雪间实在是很瘦,最近被于怀鹤喂胖了点,稍长了点肉。
于怀鹤慢慢摸索着,手指落在脊背与翅膀连接的地方。
动作算得上温柔的握住了翅膀的根部。
那感觉深入骨髓,归雪间猝然仰起头,自己的一切像是都被于怀鹤握在掌心里了。
他的理智濒临崩溃,自己好像变得很奇怪,体温升高,连热风吹在身体上都不觉得烫了。
他勉强抬起眼,看着身侧的于怀鹤。
这个人衣冠整洁,好整以暇地坐着,和狼狈的自己完全不同,好像完全没有情绪上的波动,只是注视着自己。
但……似乎也不是。
于怀鹤的剑散落在一旁,眼眸的颜色很深,好像有压不下的欲念。
他的喉结缓慢地滚动了一下,视线随着归雪间的颤抖而起伏。
归雪间觉得不够,他的喘息逐渐急促,决心报复这个人。
所以,他有点费力地移开脸,咬住了于怀鹤的手腕。
于怀鹤长年练剑,和归雪间抱起来软绵绵的身体不同,削瘦却很硬。
而归雪间的力气本就所剩无几,又过分高估自己的牙齿,不敢用力,怕真的咬破于怀鹤的皮肤,让这个人受伤。
比起咬,更像是含住了,是聊胜于无的反抗。
于怀鹤勾唇轻笑,似乎并不在意归雪间这点微弱的报复,另一只手肆无忌惮地贴着归雪间的脊背,有一搭没一搭地抚弄着。
魔界的光线昏暗,将归雪间的肤色衬得莹白,他无力地伏在于怀鹤手臂间,脖颈处是悬空着的,仰着头蹙眉望着于怀鹤。
这样无声的控诉持续了好一会儿,于怀鹤终于停下来,他看着归雪间:“弄疼你了么?”
归雪间摇了摇头。
不是疼,他可以忍受疼痛,但在这样的触碰下,他好像很快就要因为心跳过快而昏厥过去。
于怀鹤看着归雪间的眼睛——眼底蒙着一层潮湿的雾气,水汽积蓄着,一时半会无法散去,近乎于哀求。心如铁石的人也会为此而动摇。他就这么看了一小会儿,淡淡道:“那怎么又撒娇。”
明明是疑问的话,用的却是陈述的语气,好像已经盖棺定论。
归雪间瞪圆了眼:“?”
他根本没有撒娇,连话都没有说。
正想要反驳,却被于怀鹤靠近的影子打断了思绪。
于怀鹤低下头,落下了几个吻,都贴在归雪间湿漉漉的眼睑上,一下接着一下,连绵不断,以实际行动制止了这个人的撒娇。
归雪间头晕目眩,睁不开眼。
他放弃挣扎了,沉溺在吻中,被于怀鹤的气息所淹没。
*
养伤的几天里,归雪间和于怀鹤要编好能应付过去的谎话。
他们一同打开尸骨堆中遗落的文书和玉简,得知这群侍卫的任务是护送重要物件前往魔都,同行的还有两个修为高深的魔修。回程之时,两个魔修留在了魔都,大部队还有另外的事要办,遣剩下的十多个虾兵蟹将先行赶回殃咎城,才会在城外沦为别的魔族的盘中餐。
于怀鹤将魔都和殃咎城之间的路线画了出来,寻了个穷乡僻壤,说是在那里遭遇袭击,养伤加上徒步走回来,花了不少时间,才在现在回到殃咎城。
几天的时间,于怀鹤彻夜打坐,终于将那棵万年雪莲完全吸收容纳进了灵府中。
归雪间很期待于怀鹤能提升修为,还问:“你之前不是说会有洞虚的修为么?”
二十岁的元婴不是没有,但二十岁的洞虚绝对是修仙界第一人。
可是于怀鹤的气息重新收敛,也没有突破境界的迹象。
于怀鹤道:“在魔界渡劫太招摇了。”
好像也是。万一被有心人发现,恶意捣乱也很危险。
归雪间想了想:“等我们回去,你要快点渡劫。”
于怀鹤“嗯”了一声,站起了身,朝归雪间伸出手。
两人披上龙虾皮蜕,穿上盔甲,形容狼狈地逃回了大罹殿。
来到魔界这么久,这还是归雪间第一次来这里。
他将这里标记为极为危险的场所,当时想的是,除非能在大罹殿找到救于怀鹤的解药,他是不会过来的。
现在有于怀鹤在身边,好像也没那么危险了。
两人准备充分,又有龙虾皮蜕的遮掩,很快通过查问,来到侍卫长的面前。
回程的人数颇少,也没什么要紧的任务,加上路上遭遇袭击的事故时有发生,侍卫长没有追究他们的过错。而大罹殿分派了一拨人去了拍卖场,还有一拨人在追查归雪间和于怀鹤的去向,原先的侍卫大大减少,连巡视的人手都不够了,便让两人尽快回来轮值。
归雪间不行。
于怀鹤是同意了他的提议,但开出的条件是让归雪间装作重伤未愈,不能再负担侍卫繁重的工作。
能待在大罹殿中养伤最好。如果不能,有了合理的身份,也不用担心被怀疑。
拒绝没用,归雪间只好屈服。
侍卫长听了这件事后,本来打算是把归雪间赶出去,等伤养好了再回来。但大罹殿实在缺少人手,原先修为不够当侍卫的,被分派做洒扫之类的杂务,现在也挑了些当值了。
但这样拆东补西也不是办法,洒扫的人又不够了,而第六魔尊天性好洁,魔界中烈焰熊熊,漫天灰尘,一日不打扫,整座宫殿都要被灰尘淹没了。
想到这里,侍卫长大手一挥,叫归雪间先去做洒扫之类的轻便活,等日后再回来。
这样的安排倒是意外之喜,归雪间既有了合理的身份,又有了进出各处的理由。
而于怀鹤自然是要回去做侍卫的。
两人分开后,归雪间去见了洒扫管事。
那洒扫管事名叫启长,与大罹殿普遍高大健壮的魔族不同,他的模样圆滚滚的,个头很矮,不足归雪间半人高,挑剔的打量了归雪间好一会儿,又问:“人高马大的,能打扫得好吗?”
归雪间道:“属下之前没有学过,一定尽力。”
有人总比没人好。
启长亲自示范了一番,所经之地光洁如新,一丝不染,简直像才施展过清洁术那样。归雪间这才明白,难怪这个个头矮小,修为也不高的魔族能成为大罹殿的洒扫管事。
归雪间笨手笨脚地学了学,启长发生“啧啧啧”的声音,很是不满,把他分派到了魔尊几乎不去的书房了。
*
大罹殿的书房不大,里面有各类杂书,没有分门别类的整理出来,只是随意堆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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