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殊的口吻依旧不急不缓,唇角无声翘起:“那么,你把它放哪了呢。”
束学察哆嗦道:“你房间,柜子、柜子背后,我把它压在了里面……求求你们,别杀我,别杀我,不是我干的,别找上我……”
他双腿发软,语言混乱,几近要瘫倒在地。
公爵沙哑的嗓音自他的头顶传来。
“你戕害亲人,冒名顶替,妄图偷窃财物,还在我这里污蔑无辜的人……”
他的口吻越来越森冷,浑浊的眸中有残忍的光一闪而逝:“你,该死。”
束学察:……?
为什么这鬼说的话他有点听不懂呢?
不管怎样,他已经没有了解释的机会,房间里庞大扭曲的阴影已经向他袭来,惊惧之下,他赶紧发动了天赋,下一刻,束学察的身影便凭空消失在眼前。
池殊屈起食指抵着下巴,脸上露出思索的神色。
这就是他的天赋?
瞬移?
还是穿透实体?
果然,对方就是靠它,趁自己离开,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诗作放进了他的房间。
池殊道:“先生,他……”
“无须担心。”公爵注视着对面的墙壁,冷声道,“他就在这后面。”
几秒的寂静后,伴着一声刺破黑暗的凄厉惨叫,灰色的巨大影子便将束学察凭空卷了过来,他重重摔在地上,捂着骨折的腿,发出痛苦的呻吟。
他感知到了即将席卷他的死亡,瞳孔大睁,不甘的目光死死盯着池殊,颤动唇瓣似乎像说什么,下一秒,就被灰色的怪物整个吃了进去。
房间内传来怪异的咀嚼声。
束学察死了。
尸体都不剩。
看着这一幕,池殊的心底涌起一阵荒诞的感觉。
在异渊游戏里,人命就是这样微不足道,只是几秒钟的功夫,一个活生生的人便彻底消失在世界上。
被他亲手算计而死。
但池殊并没有感到怜悯或类似的情绪。
想要杀死别人的人,就应当做好被反杀的觉悟。
他只是突然有些感慨而已。
观众们消费着玩家的恐惧,争斗,以及死亡,一条条的性命在这里变成用以消遣的精神鸦片,一个直播间消失了,还有无数个直播间等待着他们。
异渊最大程度地激发了人在生死关头的求生欲与恶念,那一幕幕血腥暴力的场景无时无刻不刺激着观众的感官,它几乎完美地将杀戮和娱乐融合在一起,交织成一张巨网,笼罩在玩家与观众的头上。
笼子里的人,和笼子外的人,都无法逃脱。
……它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公爵缓缓看向了面前的青年,哑声问:“他说的……许巍,是谁?”
池殊的眸子眨动了一下,像是在思考:“他是客人之一,看样子,是这件事的幕后主使……”
公爵:“他也和你有过节?”
池殊:“有一点。”
公爵:……
你怎么和谁都有过节。
池殊轻轻叹了口气:“如果不是许巍,他应该也想不到这种栽赃给我的办法。啊,许巍的房间号是十二,如果公爵您方便的话,或许……可以警告他一下,毕竟您是这里的主人,作为客人,我们都听从您的安排。”
他的唇角微微扬起。
既然要坑人,当然得坑到底了。
公爵沉默了片刻,自鼻腔深处发出了一个音节,大概是接受了池殊的建议。
他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身份卡,上面显示他的天赋有效时长还剩余十六分钟。
他得好好利用这些时间。
池殊道:“先生,后日便是您与塔瑞拉小姐的婚礼了。但在城堡里住的这几天,我似乎没有看到过乐师。一场盛大的婚礼,怎么能没有优美的音乐呢?”
公爵森冷的目光看得人心底发毛:“你的意思是?”
“我想向您自荐。”
青年面上的笑容温和而无害:“我是名不错的钢琴手,希望在您的婚礼上,能让我演奏的乐声传遍整个城堡,令您与新娘新婚的喜悦洋溢在这里的各个角落。”
公爵沉沉注视着他。
直播间中。
【嗯?主播又在打什么主意?】
【懵了】
【不是,主播真想把钢琴师的身份给坐实啊】
【不理解,看主播操作】
【有看过这副本的解答一下吗,最后一天到底会发生啥】
【嘶,我好像有点猜到他想做什么了……主播不会想彻底摆脱客人身份的制约吧】
【部分弹幕已屏蔽。】
……
池殊有个疑问。
对于[万诡迷]天赋,它的持续时间是一小时,但游戏并没有标明,它的持续影响是多久。
倘若对方在一小时之后回想起自己做的那些反常举动,觉得不对劲又找过来了怎么办?
当然,也有一种可能,就是被发动[万诡迷]天赋的对象,在天赋时间结束后,依旧会遵循那段时间所许下的承诺,以及……部分保留那时对他的情感。
事实到底如何,值得一试。
半晌,公爵开口了:“可以。在最后一日我会让管家将钢琴搬出来,你将作为我的乐手参加最后的晚宴。”
“不胜荣幸。”
在和他到房间拿走“诗作”后,公爵离开了,池殊则盯着身份卡上[万诡迷]的持续时间,很快,倒计时清零,等了一会儿,房间里并没有什么动静。
公爵没有去而复返。
看来即使在[万诡迷]失效之后,被施加的对象回忆起这段记忆时,即使感到些许的违和,但依旧会自动将它合理化。
也就是说,只要提出的不是太离谱的要求,就算不在天赋持续时间内,对方都能让它实现。
是个不错的能力。
[万诡迷]后的临界次数已经由1变成了0,但依旧有继续使用的选项,游戏对此并不限制,但回忆起薛琅之前的描述,池殊忍不住想:
……过度使用天赋,到底会消耗玩家的什么?
也许,自己也可以在之后试一试?
把这个极度作死的想法丢出脑海,距离天亮只剩几个小时,池殊抓紧时间补了一觉,在白天的铃声响起后下了楼。
玩家们很快就注意到,束学察消失了。
他们去对方的房间里找了一圈,四处都翻遍了,也没能发现他的尸体。
许巍的脸色也并不好看。他的形容略显狼狈,可能是昨日公爵前去“拜访”过他的结果。
餐桌上,他阴沉的目光死死盯着那个神色如常的青年。
他藏在桌下的手指紧握成拳。
作为束学察的联结队友,他已经得知了对方昨夜的死亡,毫无疑问,就是这个人的手笔。
而且不知为何,公爵在昨晚找上了他,尽管对方并没有下杀手,但他还是使用了一次B级的保命道具,一想到这个,许巍就气得心都在滴血。
池殊。
他将这个名字狠狠地在牙齿间研磨,但碍于这里还有很多玩家在,不好发作,他的指甲用力到在掌心留下道道血痕。
等他离开这个副本,他就会立刻把这个人的名字上报天启。
池殊此人,绝对不能留。
青年坐在位置上,感到来自对面的冰冷的注视,掀了下眼皮。
不消说,这视线的主人肯定是许巍。
看来那人已经连掩饰都不想掩饰一下了。
许巍早就看他不顺眼,昨晚更是因为他损失了一位队友,此刻肯定恨不得直接把他给活活撕了。
当然,仅限于想象与做梦而已。
池殊漫不经心地想着。
早饭过后,他独自去往四楼。
他有预感,这次行动可能会比较危险,而且那里通道狭窄,两个人很容易发现,便没有叫上薛琅。
轻车熟路地来到公爵的房间,池殊打开房门,闪身进去,他踩着椅子,迅速拆下天花板上的可活动砖块,一截梯子沿着他的动作被放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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