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琅的动作来得猝不及防,池殊毫无防备地被推倒在地,面上闪过片刻的愣怔。
他的眼前跳出几行有关袍子的道具信息。
【C级道具:隐匿长袍。
道具介绍:一条长度足能盖到脚的袍子,披上它的你,就犹如暗夜潜行的刺客一样神秘酷炫。
在黑暗的环境中,它可以最大程度地降低你的存在感,但还不至于到零的程度。
当然,对于一些比较善于拉仇恨值的高嘲讽玩家,这东西的功能可就大大减弱了。
嘘,你听,它们就要来了。
藏好自己,可别被发现了。
(可重复使用)】
眨眼的功夫,那道黑色的身影已然出现在拐角,闪烁的烛火下,他惨白的面容犹为可怖。
来不及多说什么,薛琅瞥了坐在地上的青年一眼,直直往过道的深处奔去。
池殊身上披着长袍,蜷在角落的阴影里,发丝的阴翳拢住五官分明的轮廓,他的视线紧紧盯着那道迅速朝这里靠近的影子。
男人的面容很快完全暴露在他的视野里。
就和爱丽尔画上的一样,对方的五官板正僵硬,肤色是死人般的蜡白,浑浊的灰蓝眼珠里闪烁着诡异残忍的光。
在经过池殊藏身处的一刹那,公爵的身形肉眼可见的一顿,似乎想转过头来似的,扭动了一下脖颈。
宽大的黑袍完全罩住青年修长的身形,兜帽下,他的眼眸晦暗不明,血色尽褪的唇瓣紧绷成一条直线,藏在袖子下的手指无声捏紧了。
但相较于角落里有点奇怪的阴影而言,前方狂奔的那道身影似乎更有吸引力,只是短暂地停留了几秒,公爵便继续朝薛琅追了过去。
待脚步声完全远去后,池殊缓缓松开汗湿的掌心,因踝骨处锥心的刺痛发出一声低低的抽气。
他摘下闷热的兜帽,露出过分苍白的面容,汗湿的发丝凌乱地粘连在脸侧。
青年扶着粗糙的墙壁,一点点站了起来,走了出去。
……这么多天都没好,脚踝处的伤口应当不是普通的伤,而是诅咒。
走路倒没大碍,可一旦跑起来便会刺痛无比。
在刚才那种情况下,无疑是致命的。
池殊侧头看了黑魆魆的通道一眼。
短暂的犹豫后,他转身朝来时的方向走去。
他得去那个房间再看一看。
顺便找下出去的入口,以及……尽可能和薛琅汇合。
豆大的烛光颤动着,将青年疏薄黯淡的影子照上墙面,没多久,他就回到了之前的那扇门前。
门已经完全打开了,池殊扶着门框,小心地往里面看去,却发现之前看到的那只庞大的灰影已经消失了,就像那只是他的错觉一样。
他走入了空荡的房间。
原本堆放着尸体的地方,只余下一滩干涸的污血,想到那只灰影将尸体放入“嘴”中咀嚼的场景,池殊的心头腾起一阵怪异的感觉。
这些被公爵带来的尸体,全被“吃”了。
……那东西到底是什么。
突然间,池殊注意到,在房间的四面墙壁上,刻着熟悉的衔尾蛇的图案。
横置的“8”字形,有规律地排列,周遭环绕着各种复杂的花纹,它们组合在一起,排成一个个怪异的形状,底下密密麻麻的血手印令人头皮发麻。
这些就像……某种仪式。
冷意在池殊的心底悄然蔓延。
仪式,又是仪式。
试炼本中,那一家的女主人为了让她的孩子复活,以自身为代价祈求彼界之物降临,而在这个副本里,类似“召唤”的情节更是随处可见。
女仆,塔瑞拉,以及公爵……他们都有着非同常人的强烈渴求,并将其寄托在超脱现实的事物之上,付出旁人难以想象的代价,以实现他们的愿望。
或许……古堡里一切异常的根源,都能归咎于此。
池殊的指腹抚摸上墙面衔尾蛇的印痕,它深紫的眼睛似乎正闪烁着冰冷的光。
除此以外,这两个副本的共同点还有一个。
那就是在游戏的最开始,系统给出的信息:【执掌神格:招厄】。
执掌神格……
那又是什么……
凌驾于副本之上的、管控副本的神祇?
冷不丁回忆起上个试炼本末那些束缚住他身体的庞大触手,池殊打了个冷战。
如果又让他碰见那玩意……
池殊做了个深呼吸,咬了咬后槽牙。
具有神格又怎样,居然敢这么玩弄他……
他会找到办法对付那家伙的。
不过话说回来,既然系统特地把这一栏的名字给写明,那就意味着,异渊游戏中,执掌副本的神格不止这一个。
有关“神格”,哪怕是在游戏论坛,提到的都少之又少,绝大多数的玩家只是将其当成了一个普通的游戏设定,对他们在副本里的生存无法造成任何影响。
池殊打开背包,看着特殊道具栏内那个呈现不可使用灰色状态的东西,若有所思。
【[招厄]的注视】。
它来自上个副本。
当时池殊还以为这所谓的“注视”只是事件,没有实体,却没想到真的变成道具被他带了进来,就是不知道到底有什么用。
压下心头的思绪,池殊走出了房间。
在多次看到这里的衔尾蛇图案之后,他的心头浮起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地下二层内的空间,是否也是按照横置的“8”字形构造的。
假设刚才怪物所在的房间处于结构的正中心,那么他们刚进来时的那个房间,就应当处于四角中的其中一个,故而打开门后,面前便立刻出现了两条岔路,再转一个弯,就来到了这里。
如果是这样……
池殊回忆着薛琅逃跑的那个方向,想了想,朝通道的另一侧走去。
要真是环形结构的话,那么他们肯定可以再次碰见。
接下来的任务,就是寻找是否还有别的出口了。
昏暗狭窄的通道内,薛琅一路埋头狂奔。
他的双腿已经酸疼发软,每往前迈出一步都痛苦万分,胸腔后剧烈跳动的心脏撞得他肋骨生疼,喉间蔓延起腥甜,呼吸间都是血的气味。
背后的脚步如影随形。
对方似乎并不着急抓住他,而是犹如逗弄猎物般,在他慢下来的时候突然加快速度,而在他拼命加紧脚步时又以相同的步调追在他的身后。
再这样下去,他迟早会被耗尽体力,再无法逃脱。
前方通道幽深不见底,被黑暗限制的视野无法看清超过五米的景象,薛琅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只觉大脑嗡嗡作响,太阳穴突突乱跳的疼。
擂鼓的心跳被他急促的呼吸声淹没。
身体已然濒临极限,随时都有可能因脱力而停下,这里几乎没有躲藏的地方,即使有,也只会成为瓮中捉鳖。
就这样结束了吗……?
突然间,薛琅的眼前闪过一道刺眼的光亮。
……他眼花了?
两秒之后,那点光亮再次闪现,这回薛琅看清了,它来自不远处的墙壁,几点白色的光汇在一起,形成了一个歪歪扭扭向左的箭头。
光闪烁了几秒,就消失了。
很明显是人为的。
他的脑海中条件反射地掠过一个名字。
池殊。
竭力压下身体上的疲惫感,薛琅的大脑拼命转动着。
向左的箭头?对方到底想告诉他什么?
前面是拐角,池殊就藏在左边?
……那不是等着两个一起死嘛。
还是让他当心左侧有特殊状况?
或者……他在那布置了什么机关?
等等,这么短的时间,池殊能确保他的准备可以把他们两个都救下来?
还有,那人到底是什么时候跑他前面去的?!
越是心急,薛琅的脑子里便越是一团乱麻,他干脆放弃了思考,只是几个呼吸的功夫,他便来到了拐角,毫不犹豫地,他朝左跑去。
下一刻,他的眼前陷入一片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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