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朗:“这位池小哥也看到人脸了,有看清五官吗?”
池殊摇头:“没看清。”
像是为了确认,他追问:“是男是女也没看清?”
池殊:“没有。”
听到这两个字,薛琅的眸色微微闪烁,他看向池殊,后者目不斜视,下一刻,薛琅感到自己的掌心传来些痒意。对方正在他的手心里写字。
小心
笔画很简单,他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将其辨认出来。
池殊要他小心什么?
除了这个突然出现的李朗,他想不到还有别人。
为什么?
薛琅的视线忍不住在青年苍白沉静的侧脸驻足了数秒,才无声挪开。
看样子,对方发现了能证明面前这个李朗有异常的一些证据。
席扬阳:“我向她发了消息,但她一直没回,可能有麻烦了,我们之后顺便找找她。”
他刚想退出通讯界面,忽然,看到左上角冒出的一个红点,竟是池殊刚给他发了消息。
他感到怪异。
有什么话不能直接说吗。还是……要刻意隔开谁?
席扬阳点开它,空荡荡的聊天界面上只有一行字。
【不要相信他】
他瞳孔微缩。
几人各怀心思,在黑暗的树林间继续前行。
终于,前方出现了一只兔子。
它的毛发已然彻底被血浸染,呈现出暗沉的褐色,面朝他们,匍匐在地,三瓣嘴不停地嚼动,昏沉的灯光里,一些粘稠的、胶质的东西从兔子的唇角流下。
它在咀嚼眼球。
在池殊的视野里,兔子小小的颅骨上顶着一张微笑的人脸,它的嘴巴咧开,尖利的牙齿反复碾磨眼球,血从它猩红的眼眶里缓慢爬出。
冷意在心底悄然蔓延。
四人站在原地,一时间无人动作,兔子的眼睛正注视着他们,下一刻,竟是转身一蹦一跳地朝灌木的深处跑去。
它没有像之前那样凭空消失。
池殊最先反应过来,当机立断:“追上去。”
丢下这三个字,他连忙朝兔子逃跑的方向赶,薛琅紧随其后,席扬阳和李朗咬了咬牙,也跟了上来。
树枝很尖,稍不慎就会刮破衣料与皮肤,但池殊已然顾不上这些,越往前,他越感到自己在跑入这座林子的深处,冰冷的黑暗不断地在他的背脊上施压,令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兔子就在前面,但他们始终与它保持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急促的脚步踩碎枯败的枝叶,苍白灯光晃动,周遭扭曲高大的树木静静凝视着他们的影子。
兔子突然停下了。
还未等池殊来得及靠近它,它身形一晃,消失在原地,随之映入视野的,是一道鲜红的、怪诞纤长的人影。
昏暗的阴影下,对方正朝他们一步步走来。
那一刻,池殊闻到了浓浓的血腥味。
影子暗红的边缘扭曲颤抖,阴冷诡异,随着它的靠近,池殊终于看清了人影的脸。一张女人的脸。
她惨白的皮肤上血迹斑斑,眼眸猩红,身后拖长的影子无比庞大,犹如怪物的形体。每走一步,她的身体就会发出骨骼扭断的爆裂声。
危险冰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一只手突然抓住了他的腕,池殊被拉得往后退了几步。
薛琅低声:“小心。”
池殊侧眸:“放心吧。”
与此同时,席扬阳看到这一幕,眼中惊愕几乎破眶而出,盯着那道血红的影子,他失声:“……阮姐?”
李朗的声音从他身旁传来,嗓音沙哑艰难:“她已经不是阮绵了。她现在,应该……已经被异化成了怪物。”
席扬阳猛地回头,看向李朗:“……她认不出我们了。”
“我想是的。”李朗语气难言沉痛,咬牙,“她是冲我们来的。”
“动手吧。”池殊突然说。
阴影中,青年的视线扫过在场几人的脸,微微弯了下唇:“不然可就来不及了。”
空气有过短暂的凝固。
李朗:“好,那么我们……”
下一刻,他忽然感到腹腔一凉,之后的话语悉数卡在喉咙里。
李朗僵着脖子,不敢置信地一点一点低下了头,竟看到一截锋利的刀刃从他的肚腹穿出,尖端森寒,黏稠黑色的血液顺着刃面流淌而下。
席扬阳站在他的身后,微微颤抖的手死死抓着刀柄。
李朗瞳孔睁大,从喉腔中发出断续不甘的质问:“你们……到底、为什么——?”
“怎么,还想继续演?”
池殊站在他的身前,浅茶色的眸子眯起,苍白的肤色给他的面容添了几分阴郁的冷感。他略略垂落眼帘,居高临下的视线扫过男人因痛苦而扭曲的脸庞,笑了。
“说实话,你的伪装,真的很拙劣。”
或许是青年眸中的嘲讽与厌恶刺痛了对方,下一瞬,无数密密麻麻猩红的细纹爬满了李朗的全身,他的皮肤如四分五裂的器皿般碎开,下面的肉块迅速地生长、膨胀。
影子扭动,一只足有两米多高的兔子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它长着人的五官,体表的毛发被血液浸染,猩红的眼睛里闪烁着阴冷的光,正死死盯着底下的人。
兔子的手猛地朝池殊伸去。
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青年毫无防备地站在原地,那只鲜红的手掌已袭至他的面门,几乎在下一刻,池殊的颅骨就会被穿透,没有丝毫躲闪的余地。
看着这一幕,薛琅瞳孔微缩。
他冲了上去。
腥冷阴湿的气息近在咫尺。
太近了。以至于池殊瞬间就意识到,自己已然没有了逃开的机会。
他不得不使用背包里的[背后灵]道具来抗下这一击。
做出判断后,他干脆就站在原地,不闪不避,浅色的虹膜倒映出兔子越来越近的狰狞身影。
一股拉力却在这时猛地自左臂传来。
池殊被拽的一个踉跄,失去平衡,虚虚跌进身后之人的怀里,在他被拉走的下一秒,猩红的手爪贯穿了青年原本站的位置,却打了个空。
他侧眸,对上一双阴沉的漆色眼睛。
奇怪。
如果他没感觉错的话,在刚刚,那只兔子的动作,定在了原地。
第82章
这个疑虑在脑海中停留了不过短短一瞬, 阴冷的血腥气再度袭来,池殊赶紧跟薛琅一同往后退去,堪堪闪过, 冷意令他的皮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树木的阴影下,那道兔子的身形愈发高大扭曲, 它死死盯着池殊,嘴中发出嘶哑的吼声:“怎么可能?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我怎么可能有破绽?”
“告诉我——!”
青年喘着气, 形容尚残着几分闪躲的狼狈, 闻言, 略挑眉梢,毫不客气道:“你让我说我就说,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在场几人:……
兔子被彻底激怒, 它的脸上尚残留着李朗五官的轮廓, 此刻极度狰狞、怪异, 三瓣嘴蠕动, 目眦欲裂:“那你就死吧!”
愈发猩红,再度发动攻势朝他们袭来, 薛琅的手指尚抓在池殊的手腕上,看着这一幕, 眸色沉了沉。
躲不掉。
既然如此, 只能……
一把黑色的大刀却在这时破空而来。
刀锋泛着森冷的蓝芒, 狠狠撕裂空气,刀光划过之处, 水汽几乎凝结成冰, 刀芒尽头,阮绵血迹干涸的手指握着刀柄,冷淡的眸中倒映出血光。
兔子的右臂被生生砍断。
薛琅拉着池殊往后倒退数步, 才没被飚起的血溅了一身。
不远处的女人已经来到了他们的面前。
她身形高挑,浑身是血,面容在斑驳的血渍下呈现出一种阴冷的白,眉目隽丽孤艳,下巴微抬,棕色的眼珠冷冷扫过众人。
她手中的刀看上去十分沉重,在她的手中却动作自如,顺惯性砍入地面的刀锋带起一片尘土,暗红的血缓慢地沿刃淌下。
池殊的视线和她有短暂的交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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