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是个危险的临界点。
原本尚能忍受的不适感此刻彻底爆发出来,池殊感到自己的脑子像被无数双手撕扯着,视野内的景物都被扭曲成色块,它们杂糅在一起,如同一团混沌的颜料,上面长满密密麻麻的人脸,它们的嘴部一张一合,阴冷怪异的语调将他包围。
背后的兔子人追得越来越紧。
池殊心一横,干脆一把抓住了席扬阳的手,闭上眼。
“抓着我的手。”他艰难道,“……你带着我跑。”
席扬阳也觉察到了对方的不对劲,情况紧迫,不敢多问,反手紧捉住他的手指。
冷汗洇湿了青年的额角,他的睫毛颤抖着,汗湿的鸦发掩映住毫无血色的脸庞。
闭上眼之后,没有了视觉的干扰,池殊稍稍好受了一些,但大脑依旧撕裂般疼痛,像有刀片切割着他的神经,浑身都因刺痛禁不住战栗。
兔子尖锐诡异的叫声近在咫尺。
在它的头上,一对带血的兔耳破开皮肉,生长了出来。
它的嘴巴大咧着,里面的獠牙越来越长,带着血丝的涎水缓缓垂下。
终于,池殊的耳边传来系统救命的提示音。
【当前任务进度:100%】
【恭喜玩家完成特殊场景[不要看兔子]。】
【奖励小红花:4朵。】
【恭喜玩家完成怪谈三:镜子游戏。】
【当前副本探索度:35%。】
【恭喜玩家解锁怪谈九:人脸兔。
怪谈介绍:在教学楼B附近的草丛里有一些兔子,观察兔子三十分钟。请牢记,兔子的眼睛是红色的,人不是兔子。】
眼前一花,他们成功脱离了特殊场景。
席扬阳发现自己正站在两栋宿舍楼之间,身旁是脸色白得吓人的池殊,除他们外,还有一脸茫然的许万晨与何大帅。
简单两句交代了情况,突然间,池殊的身形摇晃了一下,席扬阳眼疾手快地将人扶住。
对方乌漆的发丝顺着动作往脖颈的一边滑去,露出冷白俊美的侧脸。
许万晨目光呆滞:“这是……池哥?这、这、他怎么——”
何大帅的视线停在席扬阳紧攥着少女手臂的手上:“小席哥,这位……漂亮妹妹是?”
席扬阳:“人家tm是男的!”
何大帅:“啊?”
他僵硬的目光在青年标致姣好的五官上凝滞,不敢置信重复了一遍:“男的?”
“扶我去售货机。”池殊垂着眼帘,话语虚弱得仿佛随时可能被吹散,“我san值太低了。”
听到“少女”发出淡漠清冽的男声,何大帅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摇摇欲坠。
席扬阳和许万晨两人一人扶着青年的一边,带他朝无人售货机走去,到了机器前,池殊摇了下晕眩的脑袋,刚想进行兑换,忽然被席扬阳拦了下来。
“我帮你买吧,”他挠了挠头,支吾道,“那个特殊场景我也没做啥贡献,还白嫖了四朵小红花和一个怪谈……”
他的声音落在池殊的耳中嗡嗡的,但池殊大概能理解对方的意思。青年像是脱力似的倚在贩卖机旁,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少女”弯着唇角,浅茶色的眼中蒙了层水雾,嗓音微哑,隐约带些笑意:“谢了。”
席扬阳心口一跳。
许万晨将池殊扶到一边的座位上,不时用复杂的目光瞥一眼对方的脸,何大帅神情呆滞,还沉浸在“这姑娘长成这样居然是个男人”的震惊中。
席扬阳把一块面包和一瓶水放到池殊的手里,诡异的气氛中,他用苍白的手指拆开包装,慢吞吞吃了起来。
此时此刻,直播间内。
【主播现在两眼失神、一副虚脱的模样……好像被玩坏了。】
【同感。】
【?这是可以说的吗?】
【嘶,破晓的那位看我们家主播的眼神是不是不太对劲?】
【都赶着帮人买面包买水了,你说呢?】
【感觉心思不纯。】
【?清醒一点,主播是个男的。就是纯粹感谢他帮忙吧。要你这么说,我觉得在场的三位看主播的眼神都不对劲。】
【男的又怎么了?主播披上长发往那一站,又那么我见犹怜弱不禁风的,搁谁不迷糊啊?】
【前面的别瞎猜了,肯定是看主播有实力想接机拉拢他,用三朵小红花换一个强有力的盟友,绝对不亏。】
……
池殊啃掉半个面包后,终于舒服了不少,看东西也不晕了,他打开身份卡,看着san值缓慢向上爬,等他吃完面包后,停在了58。
注意到另外几人奇怪的视线,池殊这时才想起来自己还戴着假发,抬手便将它收进了背包。
没了长发的遮挡,青年棱角分明的面孔显露无遗,携着几分攻击性的眉眼怎么看都不会将他的性别搞混。
这一番从女到男的转变如同变魔术,看得何大帅嘶了一声。
许万晨:“池哥,你……”
他没说下去,话外之意不言而喻。
吃完面包有点干,池殊喝了口水,道:“纯属任务需要,不是个人癖好。”
许万晨:“哦。”
语气不是很信的样子。
San值恢复了,池殊站了起来,看向席扬阳,露出一个微笑:“这次多谢你帮忙了,我还得去B楼找队友汇合,不如就先在这里分开?”
他唇畔笑意温浅,席扬阳愣了下,道:“啊……行。希望以后还能合作。”
池殊:“我也一样。”
他和许万晨一同离开了。他们的背影远去后,何大帅低声说:“小席哥,三朵小红花诶,真就这么给……”
“你懂什么?”
他收回视线,瞥了对方一眼:“我是看他实力不错,想交个朋友,如果后面跟他对上,能让人给我几分面子,还有斡旋的余地……行了,时间不早了,去找阮姐汇合吧。
十五分钟后,池殊许万晨和另外四人在B楼603集合。这里正是吴华当初跳楼的教室。
站在教室在最中央,池殊拿出了那支录音笔。
按下播放键后,扬声器里响起了呲呲的电流声,沙哑,怪异,持续了近二十秒后,王小丽的声音开始传出。
少女的音线回荡在空旷的教室内,显得格外阴冷。
头顶的白炽灯猛地闪烁了一下,光线黯淡得如同被黑雾笼罩,室内没有风,灰色的窗帘却缓缓摇动起来,仿佛有一双双手在拨弄着它们。
池殊眼前一晃,一条暗红的、长长的血迹出现在他的面前。
几人大气也不敢出地看着这一幕。
那条血迹自某张课桌的桌脚开始,如有生命一般,一路延伸到窗台,在瓷砖上留下一滩浓郁的猩红痕迹,触目惊心。
忽明忽暗的灯光下,一道漆黑的人影缓慢浮现在他们的眼前。
他的半边身躯都已变得血肉模糊,像被铁锤狠狠砸烂,暗色的淤血在他的脚底很快聚成了一块阴影,面庞上仅剩的一只眼睛藏在发丝的投阴翳下,向池殊投来冰冷的注视。
准确来说,是注视着他手里的那只录音笔。
王小丽的声音正在播放着。
“我是一个卑劣的人……”
“我欺骗了他,我利用他杀死了我的仇人,报仇之后,我每晚都会自噩梦中惊醒。当他从教室的窗台一跃而下的时候,我说不清内心涌起的那股情感是什么,喜悦?解脱?哀伤?不甘?悔恨?我不知道……”
……
阴冷的寒意陡然浸没了全身。
那道人影不知何时立在了离池殊不过半米远的地方,眼珠泛红,死死地盯着他。
录音笔里的声音像是被什么扰动了一般,不住地卡顿着,嘶嘶的电流声模糊了原音,仿佛一只老旧的风箱在拼命咳嗽。
池殊道:“是王小丽让我来的。”
吴华说:“我不会走的。”
他的声音沙哑而阴森,顶上黯淡的白炽灯将他血肉模糊的面容照得无比瘆人,极近的距离,池殊能看见对方颅骨破口处干涸的脑浆,变成肉泥的眼球耷拉在脸颊上,狰狞可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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