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门……好像都是锁的。”
“没关系。”
还没等薛琅理解这三个字是什么意思的时候,便见池殊径自来到最近的那扇门前,从背包里取出了——一根金属丝。
然后弯腰,低头,开始专注地捣鼓起来。
薛琅:……
您还会开锁呢。
他按捺下询问“你现实世界里到底是干什么的”的冲动,感到脊背凉凉的,目光下意识往身后看了看。
狭长的楼梯口处,木质阶梯的两端隐没在阴影里,无从得知尽头是什么,墙边烛火不时颤抖,仿佛窥伺的影子。
假如有东西这时过来……
他咽了一口唾沫。
几分钟后,池殊成功将锁撬开,回头看了一眼薛琅,发现这人正蹲在楼道里,不知在干什么。
他轻轻走过去,拍了拍对方的肩。
下一刻,薛琅整个人都弹了起来,似乎想要大叫,看到池殊后,又硬生生忍了下去,神色阴沉地盯着他。
“你在做什么?”
薛琅点了点地面,示意他蹲下来,池殊照做,很快,他就发现了一条极细的、半透明的丝线,它横亘在通往四楼楼道的中间部位,只要不凑近去看,根本不会注意。
薛琅低声解释。
“道具商城的【隐形传递】,一旦有实体经过,我这一头就会接到信号,这样我们可以早点躲起来。”
池殊之前看到过这个道具,也觉得这是个不错的办法,不过遇到无实体的鬼魂就没有效果了。
他们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入了房间。
这里没有烛火,很暗,唯有自窗帘缝隙照入的一线昏淡的光亮,里面飘舞着灰尘,一切家具都已然废弃,它们隐没在阴暗里,隆起怪异的轮廓。
灰色的窗户紧闭,最中央的藤椅却正缓慢地摇动着,仿佛它的主人刚刚离开。
脚下的地面踩过时,发出松动的咯吱声,似乎只要再用力一些,就会吸引黑暗中的亡魂。即便走得很小心,他们还是在满是灰尘的地上留下了脚印。
池殊来到那张布满裂纹的木桌前。
桌角的墨水瓶早已干涸,烛台也锈蚀了,桌子中央放着一本封皮老旧的笔记,边角卷曲。
他拿起了它。
眼前跳出几行提示。
【获得任务道具:伊菲斯的手记。
物品介绍:手记的主人为公爵的第二任妻子,她出自贵族,拥有百灵鸟般婉转动听的歌喉,在嫁给伯恩后,短短一个月之内,便暴毙身亡。
这本手记记录了伊菲斯生命里最后的那段时光,在当下的环境阅读,无疑很有代入感。
如果你自信有一颗强大的心脏,就打开它吧。】
“我发现了一本笔记。”池殊望向薛琅,发现他正立在床头边,背影肉眼可见的僵硬。
仿佛没听见池殊在说什么似的,薛琅后退了半步,嗓音沙哑。
“你看这里……”
他走了过去。
在床头旁边,有一面悬挂的镜子,满是裂纹的表面正倒映出他们二人的脸庞。
边角上的钉子有一颗已经脱落,镜子歪斜地挂着,露出后面坑洼的痕迹。
那是密密麻麻用来计数的正字,深浅不一地嵌入墙体,像是用人的指甲生生抠挖出来,黑色的血液与印痕融为一体。
正字下方,挤着无数扭曲的、歪歪斜斜的小字。
它们拼命地恐惧地缩成一团,发出尖细的叫喊。
救命救命救命救命谁来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救什么时候才能离开逃离逃离眼睛逃离逃不掉逃不掉啊啊啊被抓住抓住为什么她看到我了谁看到声音他们来了来了逃离我的死死所有死死死
陈旧的血迹难以辨认,字句也颠三倒四,但书写下它的人无疑早已陷入了疯狂,歇斯底里地用血肉抒发着内心的恐惧与绝望。
薛琅怔怔盯着那些字看,池殊伸手拍了下他的肩,对方打了个激灵,俊脸一片惨白。
“怎、怎么?”
“我找到了一本笔记。”池殊道,“一起看?”
薛琅做了个深呼吸,点点头,试图使自己的神情看起来不那么难看。
他们来到桌前,翻阅了起来。
一行行字映入眼帘。
【这是我来到森地洛林堡的第一天。
他们以迎接女主人的方式接待了我,一切安排都很妥当,至少在我看来,所有行为都是合乎礼仪的。
只是,自踏入这里的那一刻起,我总觉得在这些人的身上,有些奇怪的地方,一开始我以为这只是自己的疑神疑鬼,但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种感觉越发强烈。
我说不清那是什么,硬要讲的话,这些人给我一种“他们是同类”的怪异感。
今天没有见到公爵,仆人说他有事出去,需要半个月才回来,听到这话,我由衷地松了口气。
他们告诉我,我可以在这座城堡内随意走动,除了五楼。这是公爵的命令。
这里的夜晚很安静,即使是我这种喜静的人,都感到了一种隐约的不安。或许是我第一次离家那么远,太过孤独了吧。
总之,今晚我失眠了。】
【我在三楼的画廊看到了一副女人的画像,很美,虽然我不懂画,却也能感受到它非比寻常的价值。
仆人告诉我,这是公爵的前任妻子,爱丽尔小姐。
她热爱绘画,古堡内悬挂的所有画作几乎都出自她手,这幅是她的自画肖像。
看着她美丽的容貌,我自惭形秽。我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脸颊,很冰,很滑,油画都是这种触感吗?突然间,我感到她似乎看向了我,吓得我连忙收回了手。
可能是昨晚没睡好,眼花了吧。
我向女仆娜莎询问爱丽尔小姐的死因,得知她是难产而死,孩子在出生七个月后,也随母亲而去。
真是不幸!愿他们的亡灵能在天国安息。
或许是这幅画给我的印象太过深刻,每当我闭上眼,脑海中就能清晰地浮现出她的样子:金色的长发,白皙的脸颊,微笑的唇,每一处细节我都能看见,好像爱丽尔小姐真真切切地站在我的面前。
我过去从没有这么好的记忆。
当天晚上,我梦见了她。
她正躺在浴缸里,碧绿的眼睛睁的很大,眼白像红色的蛛网,死死盯着我,血淋淋的婴儿从她的腹腔中爬出来。
我被吓醒了。
我惊魂未定地坐在床头,恍惚间,听见了一楼的钟声。
我不记得它敲了多少下,只是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不安,我点亮了房间里所有的灯,裹紧被子,缩在角落,只露出一双眼睛。
我不敢闭眼,因为一闭眼,我就能看见那幅画像,看见她转动的眼珠,看见她冲我露出怪异的微笑。
当困意逐渐席卷我的时候,忽然,我意识到了一件非常非常恐怖的事,它就发生在这个房间里,而且一直都在,一直。
那一瞬间,我想尖叫、大声呼救,可恐惧堵住了我的嗓子,我甚至不敢大声呼吸,我只能竭力地将自己缩得更小,塞进角落,以至于掉到床下。
我看到床底和地板间那条狭窄的、漆黑的缝隙,它可能只有我的两根食指长。
我试图把我的身体塞进去,每进去一点,我的心中就会涌起一阵类似于安全的感觉,但裸露在外的部位令我无比恐慌。
我的心中涌起一个念头:只有整个人都藏在床下,才不会被发现。
第二天早上,我被女仆弄醒,她正费力地把我从床底拽出来,并困惑地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浑身颤抖,发出嘶哑陌生的尖叫,我紧紧抓住她的手臂,示意她去看床头的那幅画像,问她为什么那里站着一个女人。
娜莎告诉我,这只是一幅再普通不过的风景画,没有女人。
是的,是的,它现在变成了风景画,可我昨天晚上,明明看到一个女人站在那里,黑白的背景下,弯起鲜红如血的嘴角,对我微笑。
那双眼睛,一直、一直都在看着我。】
【后面的几天,娜莎往我的茶里加了安神的东西,并在晚上过来陪我,我总算有了几个比较安宁的夜晚,女人也没有再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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