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走廊拐弯就是楼梯口,池殊埋头冲上楼梯,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死寂,他手心发冷,不管不顾地朝上跑。
汗水洇湿池殊的发丝,衣摆颤抖的影子掠过一侧的墙壁,他的双腿隐隐发软,喉腔里弥漫的尽是血腥味。
但他似乎并没有听到高跟鞋追上来的声音。
到达四楼的时候,池殊回头往后看了一眼。
只见一条模糊的、扭曲的红色人影正站在他底下的楼梯上,仰着惨白的面容,微笑地、温和地注视着他,那颀长的血红影子像一抹混乱的涂鸦,扭动颤抖着,正朝他逼近。
她猩红的唇瓣一张一合,阴冷的笑声清晰地传到池殊的耳朵里。
“同学……你怎么逃跑了呢?就这么害怕吗,嗬嗬,……不听话的学生,都会受到惩罚,在这里,你不可能离开……”
当池殊踏上五楼的时候,背后猩红的人影已然来到了离他□□级台阶的位置。
一条条血从她同样血红的衣服上流下来,女人的脸上始终挂着温柔的、诡异的微笑,冰冷的声音在空间内盘旋、回荡,如同无形的铰链,死死咬住他的手脚。
池殊艰难喘着气。
在逃跑的第一时间,他就脱下了身上的制服,避免san值的进一步下降。
他苍白的手指紧紧捏着那张单薄的磁卡,走廊上白色的灯在他的视野里一刻不停地晕散、摇晃,强烈的眩晕感席卷,他狠狠咬了口下唇,痛觉迟缓地传来,才令他的脑子勉强清明了些。
五楼走廊上,每一扇门前都亮着灯,有的是红灯,有的是绿灯,池殊不知道它们分别代表着什么含义,但一旦选错,很可能就会付出生命的代价。
他得赶在教导主任踏入这里前做出抉择。
滴答一声响,池殊用颤抖的磁卡划开了面前的门,来不及看清房间里的那些东西到底是什么,连忙背身将门关上。
门外,鲜红的圆灯微微闪烁。
这里没开灯,唯有一些电子仪器发出的淡蓝色荧光,细狭的光点像极了一只只凝视过来的眼睛。
池殊一手压着门板,视线游离过潜伏在黑暗中事物的轮廓,他胸腔后的心跳尚未平复,刻意压低的喘息散在冰冷的空气间,冷汗自额角流下。
高跟鞋的声音从他的背后传来,隐隐约约,很快就变得清晰,而后猛地停住。
磁卡开门的滴答声狠狠划过他的心脏。
门开了。
一双高跟鞋走了进来。
池殊将自己的身体抵在冷硬的隔板上,逼仄的空间内,他不得不把手脚都蜷缩起来,脊背压得发疼,才能勉强藏身。
他垂着眼,视线穿过狭长的缝隙,注视着外面的黑暗。
实在太黑了,光凭肉眼几乎无法看清任何东西,只能借助声音来判断对方来到了哪里。
冷意穿透皮肤,无孔不入地侵入身体,短短几分钟,池殊便被冻得骨头发僵。
他打了个冷颤。
自己现在所藏身的地方……简直就像个冷藏柜。
左右两边都有东西抵着,但池殊看不清那些是什么,半晌,他缓慢地、悄无声息地伸出手去,用指腹碰了碰,光滑而冰凉的触感袭来,让他感觉在摸滑腻的布料,或是……什么动物的皮。
高跟鞋声越来越近。
和它一并靠近的,还有奇怪的碰撞声。
砰咚,砰咚。
沉闷,刺耳,每隔几秒就会有节奏的响起。
池殊很快意识到,那是柜门被打开的声音。
她在检查每一个柜子。
现在想从这里逃出去已经来不及了,周围都被堵死,狭窄的空间又大大提高了他出来的难度。
池殊垂在小腿的手指无声攥紧。
……只能赌一把了。
开门声近得已经贴上了他的耳根,来自紧挨着池殊的那只柜子。
下一刻,他藏身的柜门就被打开了。
浓郁的黑暗中,他看到了一双轮廓模糊的高跟鞋,颜色猩红,鞋尖正指向他的方向。
外界的空气涌进来,柜子内的冷气散了些,池殊脊柱骨发麻,一动也不动盯着那双高跟鞋。
一秒,两秒,……
他在心底默数。
死寂的空气几近凝固。
终于,高跟鞋动了起来,缓缓地,朝旁边走去。
柜子门被重新合上。
池殊无声松了口气。
他在进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藏身的柜子一共有好几层,越往下空间越小,他把自己塞进了最下层,上面和周围都有隔板和东西堆着,正常人站立,只能与中间层平视。
因为视线受阻和环境太暗的关系,教导主任并没有发现他。
在房间内巡视了一圈,高跟鞋的声音往门口走去。她似乎放弃了对这里的搜查,离开了。
周遭又重归于死寂。
过了几分钟,其中一扇柜门被从猛地里面推开,一道人影滚了出来。
黑暗中,池殊的十指撑着地面,被冻得面色惨白,浑身发颤,从发丝到衣角都在滴水,湿透的衣裙贴在皮肤上,显得无比狼狈。
他喘着气,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将遮挡住视线的头发捋到脑后,扶着柜子踉跄地站了起来,而后摸索着去找电灯开关。
灯开了。
池殊禁不住眯起眼,此时此刻,他终于看清了这间房间的模样。
苍白的光束下,电子仪器闪烁着冰冷的光,四周是并排分布的高大冰柜,它们围绕着一张张直立的“床铺”,床铺上用束缚带固定着学生的尸体。
它们有的断了胳膊,有的腹腔破了个大洞,或是没了半边身子,但无一例外被斩断了头颅,脖颈处有一道无法拼接的可怖伤口。
池殊见过他们。
在不久前。
他们全是被陈延杀死的那些学生会成员。
第69章
那些眼睛都睁着, 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前方,就像还活着一般,他们惨白的脸正面朝池殊的方向, 纤细的电缆从脊柱处垂下一截。
池殊的视线投向他之前藏身的冰柜。
此时此刻,他终于看清自己在黑暗里摸到的东西是什么了。
那是一只只摆放得整整齐齐的手臂, 手掌朝柜门,像商品一样层层堆叠着, 因冷冻而僵硬的肢体增加了稳固性。
整个柜子里全是手臂。
粗的, 细的, 长的,短的,他们苍白的皮肤在同样苍白的光束下泛着冷光, 指节自然弯曲, 皱褶细腻鲜明, 指甲圆润, 和人的手别无二致。
冷藏柜内不断冒出的寒气席卷全身。
池殊缓缓凑近,辨认出手臂内侧细小的字母与数字, 每只都不一样,就像出厂时印上的条码。
他打开了另一只冰柜。
即使早有心理准备, 池殊的脊背还是不禁发麻。
一排排肝脏出现在他的眼前。
紫红色的血肉上凝结着薄薄的冰霜, 呈不规则的楔形, 它们整齐划一地放置着,犹如流水线上的商品。
池殊又接连开了几个柜子。
无一例外, 这里的冷藏柜内摆放着各种各样的肢体以及人体器官, 所谓的“维修”,就是用新的血肉替换掉身体已经损坏的部分,重建起大脑与脊柱的链接, 让那些学生会的尸体重新“活”过来。
池殊心头微沉。
他在房间里走了一圈,忽然,发现了一具与其他都不一样的尸体。
除了被陈延杀死的那几个人,这里还有其他待“维修”的身体,其中有一具,他整颗头部的皮都消失了,森白的颅骨完全暴露在外,透过五官的孔洞,能看到里面大脑的轮廓。
尸体的头和身子也从脖颈处分离,但脊柱并没有断,脖子那一圈的血肉与脂肪完全剥去,清晰地露出电缆的形状,与脊椎骨紧紧缠绕在一起。
池殊缓缓朝他走去。
骷髅直立着,那双血红的、空洞的眼眶静静凝视着他。
池殊仔细将这具身体打量了一番。
被剥下皮的头骨明显是人为,除了学生会,池殊想不到还有谁会这么做……可他们为什么要这样?
突然间,池殊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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