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的事,谢岩不会料理,只跟人简单聊聊,出门看了看磨坊,也看看畜棚、养猪场。
晚上他嘴馋,取了今年新收的麦子,磨了些面粉出来,蒸了馒头吃。新粮很香,大晚上的,他带着馒头,炒两盘小菜,又去祭拜了他爹一回。
“想不到吧?我都会做饭了。你没口福,娘都吃腻了。”
夜里寒凉,有风在吹,树杈和草影晃动着,此处还有一座孤坟。胆小的人会吓到惊叫,谢岩却当作他爹的回应,在这里吃完了一顿饭才走。
他一觉睡到天光大亮,回陆家屯的时候,艳阳高照。
陆家屯里里外外都出来看举人老爷,谢岩对他们没多少亲近,摆着脸色,故作疏远。要震慑人,就不能跟人太亲热。
他跟大伯一家亲热就够了,表示他记得族亲,没忘记他们。
岳父家的小破房子少了人气,一年的时间,就有了破败感。收拾得干净,抵不住风霜。
墙外贴着“杨柳兄弟一家人”也被雨水冲刷得不成样子。
谢岩伸手摸了摸,回屋里看了看。
这间房子,他做主处理了。看哪家族亲家里为难,可以分给他们住。
以后两爹回来,让人挪一挪窝。有人气养着,房子的寿命长一些。
今天在大伯家做客,跟他们聊许多家常。
庄子的存在,让他们一家有了稳当的收入。物质条件好了,家中争端便少了,是谢岩记忆中的和睦样子。
苗青前几天去县里,特地买了些糕点,今天一并拿出来招待谢岩。
他们不像陆林,谢岩说话再家常,语气再真诚,他们都带着敬意。这份关系不一样了。
谢岩感到无趣,留了一顿午饭,下午在村里走走看看,见时辰还早,他也不留了,往黎寨去。
黎寨日子红火,他的到来,把这气氛抬高。
来得巧,天都要黑了。寨主让人架了篝火,晚上热闹一场。
谢岩认得一些黎寨人,像大强、王猛、二骏、三苗等人,他都认得。还相处过不短的时日。
有大强和王猛牵头,这几人放开了说话,附近的寨民觉着亲切,过来沾沾举人老爷的文气,见他和善好说话,又来了许多小娃娃要找他讲故事。
谢岩会很多故事,都是他平常讲给陆杨听的。那些书上的道理,那些像天书一样的句子,被他说出来,简单易懂,哄了一群小娃娃的欢心,他们见人就说:“举人老爷比老童生厉害,老童生学问不好,讲不明白!”
老童生自知差距,并不恼,还让小娃娃们去多沾点文气,以后也当个比他厉害的人。
“至少能讲明白故事!”
谢岩坐在火堆旁边,身边除了寨主,都是熟人。
寨主的孙子黎飞也在,他认得谢岩,这次回府城,他还要跟着的。
他说:“我爷爷让我去府城上学,读几年书。平常跟着大峰哥还有杨哥哥好好学本事。”
这孩子要寄养在黎峰家里。这一代的人会远走,闯出一条路。下一代的人沾光,学有所成,要回来故乡。
谢岩说:“学问的事可以来找我,到时离得近,我也教教你。”
黎飞激动得很,回头看向他爷爷。寨主那张沧桑雕刻的脸庞上,笑容柔和,眼神欣慰。
家中子弟,能养出一个好的,就有了传承。
谢岩在黎寨留了两天,看了两处晒场,见过药材炮制,看过干菌处理,还上山逛了一圈。
大强和王猛带他去挖冬笋,还找了一根有水的竹子,劈开给他取竹汁喝。冰冰凉凉的,滋味很清甜。
冬笋要找,他们有技巧,教谢岩辨认。
谢岩拿着铁锹,一起去挖。这里的冬笋挖了一些去卖,留下了很多深深浅浅的坑洞与沟壑。
谢岩再参与挖一阵,见地上盘根错节,一条根能长出好远,不由惊叹。
他想着:“什么叫扎根。”
大强说:“表面直,背地乱,就像王猛这小子,表面憨厚,心黑得很。”
王猛说:“根长笋子多,好竹好笋。就像我一样,好竹出好笋。”
谢岩:“……”
他什么想法都没了,还是挖笋吧!
他想带些冬笋回府城,炖一锅腌笃鲜,家人团坐,吃热乎乎的汤煲,想想都美。
第186章 流动的黄金
进入十月, 天上落了两天的雨。
赶上晴日子,陆柳准备收拾房子了。
新租下了三处房子,都差不多大, 原来能有两家合租。陆柳都看过格局, 算着各家人口,大小刚合适。
鲁家是招婿,老两口和小两口能在一个屋檐下住远点,还能有房间给小孩子。
罗家兄弟一直是合住一间院子,陡然分开, 会觉着太宽敞,住久了就习惯了。大人小孩都有屋子睡觉, 和兄弟隔一个院子,跨出大门就能见面, 两家都方便。
黎峰已经检查过炕灶,让海有田叫人来清理了烟道,有个老炕重新盘了。屋顶修缮过。水井不用掏,一直住人的房子, 水井都好着。
陆柳是请人收拾房子。他越来越习惯把手里的活分出去,没事事亲力亲为,在学着、也在习惯做一个“主君”。
因是请人干活, 家中声音各不相同。
两爹节省,总觉着他俩有空,就能多干些活。这房子离得近, 还有些日子才住人, 他们一天收拾一点都能收拾出来。
他俩经常去铺子里,在后院忙活,跟贺青枣说话多, 这样一来,贺青枣也觉着他能去收拾。铺子里的忙碌是根据饭点来的,他要在后厨看着炉子,平常空闲的时辰多,可以来洒扫。
赵佩兰跟陆杨还有陈桂枝天天见面说话,想法受到影响,认为没条件的时候就该省,有条件的时候就该享受。人哪能一直过苦日子?挣钱舍不得花,那不白挣了?
顺哥儿在这件事里发表了小小的意见,他说大家都是有事业的人,又算了一锅汤能挣多少银子。有空多炖汤,不用去洒扫。
他劝到了点子上。入冬了,汤汤水水卖得好,从早到晚,都有人来买汤喝。最初定下的几种汤羹分量,都广受食客们喜爱。
人多上一锅,人少买小罐汤,囊中羞涩的可以买小碗汤,全照顾到了。除了鹿鸣书院之外,附近几间私塾的学生也会绕路过来。小食铺的生意蒸蒸日上。
意见统一了,陆柳便带洒扫的人去房子里转转,让他们各处仔细点。
这头只等着验收,他看日头好,把两个小宝送到哥哥那里,让他跟赵婶子照看着,他要跟娘出门,去找媒人。
听闻这件事,顺哥儿悄不声的走了,去铺子里忙。
陈桂枝说他的脸皮一会儿薄一会儿厚,不知随了谁。
陆柳说:“他脸皮是薄的,现在出来跟人打交道,练出来了,有些事情他听了没感觉,看着脸皮厚,其实就是听多了。”
陈桂枝说:“你现在也是一套套的,说话做事越来越顺了。”
把陆柳给夸的!一路都在笑。
娘俩个到多家媒人那里打听过,有人给他们说个实诚话,他们看这媒人还不错,便留个三五钱银子,让人帮忙留意留意。
接连两天,他们除了几家私媒,还去找了两家官媒。官媒那里就要正式些,各项条件都问得明明白白。
母子俩这时才知道,官媒这儿除了上门寻摸亲事的人,还对一些适龄人员有所了解。像他们想给顺哥儿招婿,除却登记在册,说明了入赘意向的人,还能再去劝劝条件不算好的男人,让他们对入赘动心。
以此来说,招婿的人家,家庭条件要好,要足够诱人。
陆柳把这件事交给娘来说。他在外头说话办事,还不够老练。
陈桂枝就给人吹,名下有商号——入伙的。名下有良田——不足二十亩。家里有三匹马——其中两匹是小马。养了三条狗——一条是陆杨的。家产数千两白银——都是客商的定金,等着拿下铺面、年底分红,能剩一成就不错了。
这等条件,官媒都听得连连挑眉。
他问:“家里几口人?成亲以后怎么过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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