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这个理?”
姚夫郎摊手:“不知道啊,我这才第一次怀上,不懂。”
陆柳坚定拥护哥哥:“就是这样的,我哥哥什么都懂!”
聊天的时辰过得快,再坐坐,陈桂枝回来了。
前院有她看着,陆柳能回屋印刷一些图画出来。
院子里的人也慢慢散了,差不多日头西斜,就该回家收拾做饭了。
陈桂枝看陈酒来了,留他说话,问他要不要一起去县里:“我打算去找几个商铺谈谈合作,看他们要不要拿酱料卖。”
陈酒往屋里看,疑惑问:“不带陆夫郎去吗?”
陈桂枝这回不带陆柳:“家里一摊子事,离不得人,我把顺哥儿带上,教教他。你要是想去,也来。嫁人也有一年了,该要立起来了,不能随什么事都耍性子,让王猛帮你兜底。”
陈酒想了想,点头了,跟她说:“姑姑,我以为你很讨厌我的。”
陈桂枝说他这张嘴是要改改:“不光是挣钱,过日子也要和善点。你走到外头,天天被人骂着刺着,你高兴?”
陈酒只点头,不应声,也收拾绣箩回家了。
晚间吃饭洗漱,家中无事,各自回房睡觉。
陆柳到屋里,泡脚的水都浅了一半。
木盆重,他能提起很重的东西,合抱一盆水却有些吃力,腰力不足。
少一半的水,他就拿得动了,只是泡脚不舒服。
水少,稍微一动,脚面就露出水面。他再怎么动,脚下也只能踩到硬实的木板。
泡脚这件事,还是两个人一起泡有意思,可以互相踩踩。
陆柳盯着脚盆看,又仰头看炕的方向。
他个子小,坐炕上泡不了脚,平常是他坐小椅子,黎峰坐炕上,夫夫俩这样相对坐着泡脚。
他现在低头看不见黎峰的脚丫,抬头看不见黎峰的人。
洗完脚,要自己去倒水,回到炕上,要自己暖被窝。
他在里头滚来滚去,也找不到一个舒服的窝,总是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炕很大,也很硬,他感觉很不安,会把自己当缩到炕柜附近,紧紧挨着柜子,像靠到了坚实的臂膀。
这臂膀太硬,他又会把黎峰的枕头抱怀里,这样才好了些。
他夜里胡思乱想,想到许多许多黎峰跟他讲过的山上的事。
这都半个多月了,黎峰在山上不能洗澡泡脚,身上一定很脏,回家要给他好好洗刷洗刷才让他上炕。
那么久,鞋袜也不换,脚得臭死吧?
陆柳仿佛闻到了味儿,皱皱鼻子,用手遮住口鼻,心想,他们下山来,脚肯定很肿。
也不知吃得好不好,他想给黎峰多拿些吃的,黎峰都没让。只说不方便。
随身带的东西太多了,武器必不可少,能在山里找到的东西,就不拿了。食物就是能在山里找到的。
开春了,野菜一窝窝,虫蛇出动,鸟兽归林,这都是吃的。
陆柳不知道他吃多了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会不会吐出黑的红的东西,把自己吓到。也会忧虑,以前的经验可靠吗?以前吐这些东西没有事,以后会不会有事呢?
还会想,他们会不会遇见睡迷糊的小动物,跟着猎人们蹭吃蹭喝,培养出好感情,以后去山里,也就有了朋友。
这些杂思压着他的心好沉好沉,他入睡浅,第二天醒转,起早给娘做饭,让她带在路上吃,还给她拿了卖书的四串铜板,让她到县里别饿着自己。
陈桂枝拿着铜板,看着陆柳,莫名笑了。
老了老了,半辈子过去,被个孩子像孩子一样嘱咐。
“家里就你自己,你可以叫姚夫郎过来作伴,给他管饭。”她说。
陆柳应下了。
新的一天开始,早上的生意还没开张,他开着门,收拾东西。
春季已经来到,冬衣全都可以收起来。
柜子要清空,衣服杂物都先放到炕上。
他翻找出了一盒胭脂。
他第一次收到胭脂,加上成亲,也只抹过两次。
他拧开盖子,胭脂红如血。
这么小一盒,却那样贵。里面还有黎峰挖取过的痕迹。
黎峰体型大,手大手指也大,指腹挖一块,胭脂空出一个小坑。
陆柳伸手,在黎峰指腹压出的小窝里摩挲,手指沾了些胭脂。
他没镜子,就往手上抹。
只手指上一点点,把他整个手背都抹红了。
陆柳愣了下,再看胭脂盒子里空出的小坑,又愣了愣,愣完好一阵笑,笑得他眼泪都流出来了。
大峰是坏蛋!
这么少的胭脂都够抹脸了,他挖出那么大一坨,不知把他的脸涂成什么样子了。还骗他说好看。
真好看,他怎么还不回来?
他笑过一阵,趴炕上等着呼吸平稳,才小心又珍重的把胭脂放好,再把柜子收拾妥当,然后出屋,喂鸡、喂兔子。
二黄也上山了,没有大狗狗围着他摇尾巴了。
它这次上山,狗窝都好着,没有兔子过来占窝。
陆柳给它晒了稻草,让它回家有舒服的窝。
开春了,狗子睡不住厚厚的稻草堆,陆柳还洗了一张草席出来。
竹席更凉一些,但偏硬,二黄不喜欢。
这头收拾完,前院陆续来客人。
买盐、买油、买米、买面,搭着买些红枣。
陆柳看见红枣,心里也有杂思。
他之前还想着,嘴馋就炖红枣鸡蛋吃,往里加些糖,一定很美味。
要是大峰说他,他就说他是为着怀孩子吃的。
但他只是想过,一直也没吃过红枣炖鸡蛋,糖水都没喝过几次。
出嫁以前,他觉得这就是世上最好吃的东西了,他一年到头,能吃上一回,能幸福得晕过去。
和黎峰过日子,肉蛋没断过,嘴馋的毛病还在,但肚子总是饱的,他没空吃红枣鸡蛋了。
忙过这一阵的客人,陆柳抓了一把红枣,到灶屋蒸上了红枣鸡蛋。
他不高兴,他要吃一顿好的。大峰早点回来,他就少吃一顿,晚点回来,就把家里吃穷。嗯!
蒸上鸡蛋,他到院子里收拾山菌。
这个时节,新鲜的菌子多,家里会收拾一些晒成菌子干。
他会认菌子了,还听娘的嘱咐,和鲜菌子接触多,就拿棉布蒙着口鼻。
娘说鲜菌子闻多了不舒服,还会生病。
没一会儿,姚夫郎过来找他玩。
姚夫郎跟陆柳说:“我哥哥捞了些鱼,让我补身子。我闻到就吐了。也没吐出什么东西,现在还难受。”
陆柳听了,忙问他好些没有。
他看姚夫郎脸色还有点发白,就把蒸好的红枣鸡蛋给他吃,往里加了一勺红糖,端出来就闻到香。
姚夫郎看着桌上的红枣鸡蛋,心中情绪难言。
“陆夫郎,真的,除了我娘和我大哥,大强都没你对我好。”
陆柳让他别说瞎话:“大强对你挺好的,他还给你买饼子吃,你忘啦?”
姚夫郎让他自己吃:“我早上吐了,我哥哥也给我弄的红糖鸡蛋,少几个枣子而已。待会儿我买半斤枣子回去,以后也弄红枣鸡蛋吃。”
他不吃蒸好的,陆柳就给他抓了些红枣,让他拿回去吃:“我送你的,你养好了,生的娃娃就白白胖胖的!”
姚夫郎笑着接下了:“行,我家里鱼多,哪天你要吃,就过来捉两条。”
陆柳答应了。他不馋鱼,但大峰喜欢吃鱼汤,等大峰回来,他去捉两条鱼,给大峰炖一锅鱼汤,让他吃个饱。
清明将至,农耕太累,二田忙得没空到山寨来,王冬梅抽空来了一趟。
她知道今天陈桂枝不在家,特地钻空子,想跟陆柳好好说说,等黎峰回来了,让去新村帮帮忙。
陆柳没答应,没分家就算了,一家过日子,总要互相拉拔。都分家了,这样是做什么?
大峰还在山里,不知归期。也不知他有没受伤,身子好不好,赶着日子过来,不让人得闲,陆柳没给她好脸色。
王冬梅还想撒泼,跟他吵吵,陆柳跟她说:“你对我不客气,以后你就别想从我这儿挣到一文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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