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爹哼了一声。不见好处不撒手的小崽子。
“能,还有半板,有个三十块,你都拿去吧。”
陆杨:?
大方得不像陈老爹。
他眼珠一转,心中复盘完毕。
拉家常、说从前,感情说完给好处,网都撒了,要看陆杨给他放多大的鱼。
陆杨稍作思考,露出为难神色,然后让黎峰去拿豆腐:“你等我会儿,我有话跟我爹说。”
黎峰走得干脆利落。
他走了,陈老爹还是那副慈父模样。
“你有难处?”
陆杨有得很,他也缺钱呢。
他问陈老爹:“爹,你那铺子是不是差银子?差多少?”
陈老爹叹气:“二两银子。”
这是他降价过后的,老大的亲事来年再说,作坊里零零散散的物件,慢慢添置,家里的东西,能用的都拉过去,就这,也还差个三两银子。
三两银子,是他之前提过的。因陆杨迟迟没回门,他又清点了家资,各处减减开销,豆子都少进货两百斤,只能省出一两银子。还有个二两的缺口。
陆杨是他一手教出来的,也是会算计的人,陈老爹没隐瞒,絮絮叨叨地说实话。
陆杨过耳一听,就知道这账不虚。
可他到哪里去找二两银子出来?
他问:“是年后给租子吗?”
陈老爹说是。
距离过年还有十天,陈家继续做豆腐,家里省省,可以攒出一两银子。
一两银子还行。他跟谢岩商量商量。
陆杨没给准话,笑道:“那正月里我再来拜年,先提前恭喜爹,租下铺子,聚宝聚财!”
陈老爹也呵呵笑,没硬要他给的意思,摆手让他赶紧去找黎峰。
“天黑早,路又难走,你们早点办事早点回。”
陆杨走了,出到院子里,陆三凤拉着他问话:“你平时都没空回来瞧瞧?”
陆杨笑眯眯道:“娘,爹让我跟黎峰好好过日子。”
这对夫妻果然有商量,陆三凤做了恶娘,陈老爹就做慈父。话说穿了,她也演上了,只叹气道:“你是不是还埋怨娘?”
陆杨不埋怨,没这个空。
依着老郎中的说法,他想多了,还会生病。
“我先走了,下次得正月回来,别挂念我了。”
自己的活,自己干吧。
陈家湾还有一家亲戚要走,他俩赶着骡子车,去了陈大舅家。
陈大舅是陈桂枝的亲大哥,他们上头爹娘前些年相继去世,别的兄弟日子过得紧巴,这些年往来少,就大舅一家联系紧密。
陈大舅对陈桂枝这个妹子真心好,那年妹夫过世,小叔子要娶陈桂枝,陈桂枝没同意,还是他拉了一堆亲戚过去给陈桂枝撑腰。这么些年,他做哥哥的,送妹妹的节礼年礼都很厚,念着她一个寡妇,养着三个孩子不容易。
头两年,黎峰回礼很厚,去年开始,就是平常分量的回礼,他也是割的两斤肉。还有他娘做的两对护膝。
黎峰跟陆杨提前说好:“这是很亲近的亲戚,你不能太过分。”
陆杨明白的,“我不会让我弟弟难做的。”
大舅和舅妈两口子迎他们进屋坐:“早都听说你们回来了,别人说你们拉了一车的礼,给我们唬了一跳,这是做什么?”
黎峰说了要开小铺子的事,他们也是惊讶:“寨子里能有多少人?开铺子不亏吗?”
黎峰只说:“我们那儿离县城远,就买些米面油之类的东西,平常不想跑路去赶集的人,就到我那儿买。一个月随挣几个铜板,也是个进项。”
这生意就是日积月累才多,一次两次的,别人瞧不上。
陈大舅知道他有主意,还娶了个县里回来的会做生意的夫郎,就不说这个,也跟陈老爹似的,问他俩日子好不好。
好不好的,看他俩这出手阔绰的样就知道。话题顺着带到自家小哥儿身上。
“酒哥儿还没回来送礼,真是越大越不像样,你们最近见着他没有?是不是王猛进山了?也没个信儿传回来。”
黎峰知道王猛的去向:“他们老王家,就出了这一个厉害猎户,沾亲的人都来找他学本事。他上个月就带人在山□□动,这个月落了两场雪,还是山□□动,但带着那些小辈在山里睡觉,教他们搭棚屋。三五天的回一趟,人好着,就是忙。”
陈大舅听着放心了,还是问:“那酒哥儿自己回来也行啊,我俩这一天天惦记着。”
黎峰不大喜欢陈酒的性格,农家养出的孩子,难得这样骄纵,各处挑唆装样,在寨子里,除了一起嫁过去的苗夫郎,都没人跟他玩得好。
陈酒不回来,可能是跟王猛在赌气。因为王猛没收钱没收礼,就那样拉拔亲戚去了。
王猛又是直性子,陈酒说不回,他还真以为不用回。
黎峰说:“你们别急,这事是王猛不好,在山里不知日月,算不清日子,我这两天也要上山,我把他叫出来,让他跟酒哥儿一起回。两口子过日子,回来看岳父丈母娘,只让酒哥儿一个人回来算什么事?”
这话说得好听,听得人顺心顺耳。
他们又拉陆杨聊天:“我家酒哥儿是被惯坏了,嘴巴不好,人没坏心思,你们都是亲戚,年纪也差不多,我去过黎寨,你们两家离得也近,平时还是多往来,多活动。”
陆杨笑着答应了:“我跟他见过几面,他挺好的啊,每次见面都夸我,我很喜欢跟他说话,还说怎么投缘,原来是亲戚啊!”
陈大舅看一眼媳妇,两口子都懵懵的:“啊?酒哥儿夸你?”
他们家孩子会夸人吗?
陆杨点头,“对啊,他常说我是县里回来的,跟他一起嫁到山里,我们都是一样的,说我有本事,天天吃肉包子,我给他吃,他还客气不要。说起来,他在外头也很维护我,有人说我坏话,他都护着我,说我娘家有人。”
话到这里,陆杨就岔开话头,跟他们说:“酒哥儿平时喜欢什么啊?我一直想感谢他,不知道做什么好,黎峰也不知道。”
他好像很认真的在感谢,大舅两口子不确定他是不是话里有话。
什么县里的嫁到山里,这一听就是损话呀。还有什么天天吃肉包子,这不就是酸话吗。娘家有人算什么维护,这都是闹开了放狠话说的。一般小事,娘家不会过去闹的,能劝和都劝了。
他们看向黎峰,黎峰只能依着陆柳的傻性子来:“是的,他们俩很好。”
陈大舅松了口气,是不是真好暂且不提,没得罪人就行。等陈酒回家,他们再好好说说。
话到这里,只剩寒暄。
差不多到时辰,他们就告辞。
出了陈家湾,他们往前走一段,假装是回黎寨,实际是到陆家屯的路口外等着。
陆杨看黎峰给陈老爹和陈大舅的年礼都是两斤鲜肉,给陆家的确实八斤腊肉,感觉不大合适。
“这有什么说法吗?”
黎峰把陆家两个爹去黎寨的礼说了一遍,又是肉又是糖,依着回礼来,他原是准备五斤肉的。
和年礼撞到一起,可以割七斤肉。这一条也就八斤多点儿。他念着陆柳身份不明,惦记家里也不好回来,横竖就差一斤多点儿,拿走算了。
“上回过去认门,就带了点年糕。”
年糕也贵,不过他没拿多少。那时都要卖,各家没留几斤。
陆杨点头,表示了解。
他俩等人不闲着,陆杨教他认字,主要是辨别字卡。
每一样货品外头,他都贴上了红纸,写了名词,他给黎峰念了一遍确认。
然后拿出单字字卡给他,每张字卡上只有一个字,念熟了名词,就可以随机抽字卡来认字了。
山货的字卡,陆杨也拿来了。现在没山货,不好说。
好在他提前排列了序号,让黎峰顺着记就行了。
学认字的时辰过得很快,再等一会儿,后边就传来陆柳的声音。
他真是有活力,老远就喊“哥哥”,再喊“大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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