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杨倒不奇怪陆三凤的变化。陈老爹就不是个好人,活人都当畜生驯,要媳妇顾着家,不往娘家贴补,指不定每天怎么磨人。他就是这样过来的。
陆杨说:“占了养恩,往来少不了。不过他们做着榜样,我这头差不多就行了。”
问就是跟陆三凤学的,都是陈老爹教得好。
王丰年听他这个语气,猜着他在陈家过得不好,试探着问一句,陆杨都是否认。
“我好得很,人要长本事,就要辛苦一点。你们可能不知道,县里很多铺面,都是家庭作坊。一家人围着作坊打转,挣的银钱,都是一家攒下的。花销都是一起出。这样省工钱,也没人分账。挣多少是多少。
“像我跟谢岩的铺面,就不算家庭作坊,因为我们要往外开工钱,一家人忙不过来。挣的钱都要分出去,各处花销大。一家人在一起开作坊,每天开门做生意,忙是正常的。”
他只说辛苦、忙,不说其他。
王丰年不懂做生意,他就想陆杨省点力。
请人就请人了,他看铺子里请人才好。
请了帮工,都忙得脱不开身,要是没请人,比地里的老黄牛都不如!
只是他们是陆杨的娘家人,还是两个爹。请过去就是两个长辈压头上,不然他们过去帮忙,给口吃的就行。也不用开工钱了。
谢岩也觉着请帮工好,忙应话说:“等二月里,看看书籍销量,卖得好的话,我们趁早再出第二本。争取今年能在县里租个小房子住。铺子后面就能空出来住伙计,到时看林哥哥他们还来不来帮工。他们搭把手,杨哥儿就轻松了。”
陆杨听他画饼,两个爹不知他是画饼,对谢岩充满了期待。
谢家以前是有家底的,是谢岩的秀才爹攒下来的。
如此说来,谢岩这个秀才也该能攒下家底才对。
陆杨收回来的田产,还没处理出去。
谢家在村里的寨子还空置着。
这两头都能换银钱。
他是县里长大的,对田地没有执念。
对他来说,长远的生计不能丢,所以铺面比田地重要。
日子过顺了,再攒些良田做退路,他也愿意。
陆二保跟王丰年都拦着他,让他别卖田。
陆杨老想卖田,这样不好。
“旱涝保收的,是个收入。每年也有粮米吃。留着吧。”
陆杨点头。
要是想卖出去,他早卖了。
这个田产,对谢岩和赵佩兰来说,是个念想。
是他们被抢走的东西,重新归来。撑着一家的脊梁。
非到必要时刻,他不会选择卖田的。
他说:“那都是良田,跟我们家的劣田不一样。”
陆二保跟王丰年才放下心。
晚间洗漱,各自睡觉。
陆杨带谢岩去小屋里睡。这间小屋是陆柳住了十几年的地方,陆杨才住过几天。
谢岩跟他睡娘家,也不会胡来。两人抱着说说话。
谢岩跟他说:“我们也不会种田,日子难办,先卖了也行。大不了以后买回来。”
陆杨笑了:“不是这个事儿,是田契上的血手印。这东西看着就爽,你不觉得吗?”
谢岩也爽。
这就够了。千金难买爽快,这几亩田的情绪价值比金钱价值高。
谢岩摸摸他的肚子,给他揉腹顺气。
他试着给陆杨揉过几次,陆杨都会觉得舒服。
手在被窝里动,会搅散热气,都是睡前揉一揉,睡意沉沉时,谢岩就松手了。
陆杨说他手臂的力比腿脚的力大。
谢岩跟他说:“我以前学练字的时候,手臂悬过石头的。”
他有臂力,但又没常年干活,力气比不上陆杨。
他还想跟陆杨商量:“我能不能走读?我想每天看见你。”
陆杨拒绝了,走读太累了。
他跟谢岩说,就换了个理由:“你眼下最紧要的事,就是把书读好。”
谢岩最近跟乌平之见过面,聊了些旁的,他知道要锻炼身体了。
锻炼身体也是备考,是读书的一环。
他说:“我每天跑来跑去,就是锻炼腿力了。”
陆杨:“……”
还被他个书呆子绕进去了。
他说谢岩耍心眼儿。
谢岩说:“我是为着见你才耍的心眼儿。”
陆杨被哄高兴了,但说:“先上学,过阵子再说。”
谢岩听他说话多,能听出陆杨语气的松动。这是有得商量。
他亲陆杨一口,“我看见你们编红绳了,你给我编好了吗?”
陆杨不给他。
“你好好上学我才给你。”
谢岩被钓着了,夜里想得睡不着。
陆杨看他这个劲儿,踹了他一脚,从炕上爬下来,摸黑从棉衣兜里拿出红绳,首尾对着,绑到了谢岩的手腕上。
红绳的样式,谢岩第二天起来才看见。
编的同心结,中间一颗结,两边都是素线。
他还不认得,问陆杨这个疙瘩是什么。
陆杨听着,又给他一脚。
“那是我的心!!”
谢岩说错了话,追着他哄了一早上。
到了县里,要去私塾报道了,乌平之都在铺子外等着了,他实在没法继续哄了,就跟陆杨说:“等我回来,我也把我的心送给你。”
陆杨哼声道:“不用送,那本来就是我的。”
他说得对。
所以谢岩要换个东西送。
第68章 上学第一天
上学第一天, 私塾不开课。
学子上门交束脩、领牌子,若要住宿,则再交钱, 再领个牌子。
这些东西乌平之一应办了, 还多给了银子,让分管的小书童行方便,他跟谢岩住一屋。
全都办妥以后,他们去拜孔夫子,然后领试卷, 找空座答题。
这所私塾是两个举人老爷合伙开办的,才办了一年多, 是三水县最大的私塾。
别家私塾都是自家宅院里空一间屋子出来教学,这间私塾是个两进的大宅院, 前后开了五间教室。
跟县学一样,对学生分甲乙班。
有秀才功名的,默认去甲班。
谢岩跟乌平之都有功名,到甲班之后, 还要再看看学问。
学问好的秀才,下场早,教的东西跟要熬几年的秀才不一样。
学问差的, 也想下场试试的,可以跟先生提要求。
要下场考乡试的人,会集中在正中间的大堂屋里上课。
这是最好的一间教室了, 环境也最好, 每个座位之间能隔出半米远,宽阔又敞亮。
秀才还要三年两考的应试,分别是岁试与科试。
岁试是考学业, 对秀才们进行评级。以往是第一等、第二等秀才,可以被选为廪生,拿廪膳银粮。现在廪膳银降了,评级也更加严苛,需要第一等名列前茅者才能评为廪生。岁试是每个秀才都需要参加的。连续三年不去,会有惩处。
科试则不用。科试是乡试前一年举行,会选出有资格参加乡试的人。一般都是排名第一、第二等的人去,所以也能根据排名,对秀才进行评级。学子看情况下场考试,可来可不来。
今年是寅虎年,明年乡试。
按照规定,他们今年也要去府城考一场科试。拿下入场资格。
今年取不中,则在明年七月份,再赶往省城补考一回。
谢岩有把握在今年拿到考试资格,乌平之则想今年下场摸摸底,也就是去看看,碰碰运气,来年七月再争取。
拿到试卷,他们又坐了会儿,先研墨开笔,等童子进屋,展开一张卷轴,就能在上面选择题目作文章了。
这场考试,是仿着科举考场的样子来的。
谢岩有点惊奇,他在县学的时候都没这样考过试。
乌平之就是看中这点了,一年八两银子的束脩,不加食宿,他说给就给了。
谢岩心里也热乎。
这样好,他们可以早点学到真本事。
他都不跟乌平之挤眉弄眼,低头就是写。
都跟他抛出得意眼神的乌平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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