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刚学会狩猎的幼崽撕扯猎物,我咬得凶狠,完全不留余地,几乎是要从他嘴上啃一块肉下来。
血腥味弥漫在唇齿间。
大哥震惊地看着我,输着点滴的手背顷刻间青筋暴起,显然在竭力忍耐着什么。
我歪了下头。
……好巧。
我也忍着呢。
只不过,我忍着的是脾气。
凭什么车祸发生后的这段时间,我被复杂的情绪折磨得瘦了一圈,禁锢在血缘、孺慕、恐惧和恨意构筑而成的囚笼里,连去医院看清醒的他一眼都觉得尴尬无措。
他却能轻轻松松地把这一切都忘掉,越过荆棘缠绕的藩篱,置身于对我而言已是遥不可及的过往时光之中?然后还能像个完美的受害者一样,耐心又温柔地问我发生了什么?
太不公平了。
如果我跟他之间的关系已经变得支离破碎,面目全非,他就得跟着我一起,亲眼见证曾经的信赖和亲密……
被恨意消磨。
我控制住情绪,维持着跟他鼻息相抵的距离,然后伸出舌尖,跟小猫似的舔了舔他染血的嘴角:“哥,你以前对我做过的事,比我现在对你做的,要过分不知道多少倍,怎么就忘掉了?你该不会……连我被你占有的第一次都不记得了吧?”
听到我直白的言语,对方不敢置信地怔住,声音骤然发紧,像是发现自己犯下了天大的过错:“小逸……我……”
我又咬了他一下,一只手按住轮椅,另一只手撒娇般地抱住他,用埋怨的语气小声嘟哝:“大哥你到底喜不喜欢我啊?不会是跟我做完后后悔了,所以装失忆?”
距离很近,我能听到他全然失控的心跳。
我亲吻着他的嘴角,然后慢慢上移到高挺的鼻梁,用呼吸中含着的热气,一点一点濡湿他俊美的脸颊:“哥……”
不可以只有我受到折磨。
因为没得到回答,我赌气贴上他滚烫的耳廓,随后咬住这人的耳垂,大着胆子跨坐到他尚未完全恢复知觉的大腿上:“你哑巴了?”
病房内监控身体指标的仪器开始告警。
鲜红的数字和曲线图不住闪烁,跟心跳同频。
警告声响彻病房的瞬间,我被这人扣住腰摁进怀里,迎来一个和“温柔”两字完全搭不上边、激烈得像是要把我吞进肚子里的深吻。
我下意识绷紧身体,出于本能挣扎了一下,却被不留余地抱得更紧,后脑也被手心牢牢压住,连抬起来都做不到,只能被他掌控。
如同遭遇了一场盛夏时节突如其来的暴雨,还没来得及拿出伞,雨点就迎面砸到了身上,带来沉甸甸的痛感。
我呜呜抗拒着,直至要被亲得窒息缺氧,大哥才勉强放开我,改为挨着我的嘴唇厮磨。
撕掉从容沉静、光风霁月的伪装后,属于这人的索求、渴望、欲念……
全都明晃晃地表露在了我面前。
而每一样,都不该是身为兄长应有的。
他痛苦地直视我,声音沙哑颤抖,像极了被逼到穷途末路的野兽:“我知道不可以……但是……小逸,我的确喜欢你,而且,不是亲人之间的爱。”
喜欢啊。
那就好办了。
终于得到答案的我黑着脸听完大哥充满挣扎和愧疚的后续告白,然后起身抬手,啪地甩了他一巴掌。
紧接着,趁他腿脚不便,实施完报复的我高傲地冷哼一声,飞速逃离了病房。
第一百七十三章
打完大哥一巴掌后,我顺手拉黑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等着自己情绪平复再跟他沟通。
而这一平复,就又是大半个月。
我把手上的其他事做了收尾,然后意外得知大哥私自加大了康复训练的强度,两周时间进了三次观察室,各项身体指标都不太理想。
我是在贺子潇身边听到这些消息的,当即就发了火:“之前不肯配合治疗,现在又发了疯一样乱来,不出问题才怪。”
气恼的情绪像是小虫子那样啃着心脏。
我抿住嘴唇,带着迁怒的意味踩了贺子潇一脚,一点都不讲道理:“你招的都是什么人啊,连个病人都看不住?”
贺子潇在我面前,向来是半点脾气都没有的。
他对自己白皮鞋上多出来的印子毫不在乎,随手挂断电话,然后好声好气地哄我:“宝贝,纪越山的性子你也知道,我跟他都讲不通道理,更不要说护工了。”
我瞪了他一眼:“你是想管,还是不想管?他出事你很开心?”
贺子潇的笑容僵了下,无奈地举起双手:“我管,我管,我现在就找人去把住院手册一版,往后尽量杜绝这种情况,宝贝你别生气。”
我监督贺子潇跟下属打完电话,还是有点放心不下,起身喊司机送我去医院。
果不其然,我压根没在病房找到大哥。
我先前也没陪过他复健,硬着头皮找人问了路,坐电梯下楼,然后穿过装点着漂亮花卉的庭院,来到康复训练的地方。
我一路找过去,发现大哥在最里面的区域。
可能是喜欢安静,也可能是不习惯对外展现自己狼狈的模样所以赶走了医护,又或者是其他我没猜到的原因,总之,他身边连一个护工都没有,只有他自己。
莫名显得有些孤零零的。
有点……可怜。
我放轻脚步走得更近,从侧后方看他。
这人没像其他病人那样老老实实地穿病号服,而是换了件紧身的纯黑短T,裤子穿的是深色的迷彩特训装,背脊挺拔如松。
倘若把碍眼的住院手环摘掉,再戴副墨镜,应该能去给杂志拍封面宣传图。
看起来状况似乎不错,如果忽略这家伙身上不知什么时候新缠的各种绷带,以及苍白得吓人的脸色。
我真不知道他在跟谁较劲。
哪怕只能紧攥着横杠勉强维持站立,脖颈处不住流下涔涔冷汗,头发早被打得湿透……
这家伙也没有停下来休息的意思,仍旧冷静而沉稳地一步步进行训练的动作,仿若一台无知无觉的机器,俊美的脸上没有任何一点多余的表情。
我咬了咬牙,终于忍不下去,冲过去暴躁地扶住他,然后生拉硬拽,把他强行带回一旁的轮椅上:“纪越山你到底想干什么?你究竟是伤到腿还是伤到了脑子,难道不知道过度的运动恢复可能会导致二次受伤?贺子潇找的医生没告诉你?”
那人直到坐下,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愕然回头看我:“——小逸?!”
晕黄的灯光落在他冰封的眼底,淡化了先前独处时那种极度冷漠的疏远感。
他似乎完全没想到我会在拉黑他所有的联系方式之后再来主动找他,愣了几秒才再一次回过神来,有些不知所措地回答我的问题:“我……知道……他们说了。”
我依旧板着脸,气势汹汹地把想要起身的这人再度按回轮椅上:“知道还这样胡来?要是过会儿你一个人在这种鬼地方昏过去,你猜有没有人能找到你!”
大哥没挣扎,由着我笨手笨脚地给他的小腿捆上黑色的紧缚带,然后才开口。
“我必须要尽快恢复行动能力,无论代价是什么。”他声音很轻,带着难得一见的不安和低落,“只有这样,我才能离开病房去找你。”
他看向骤然愣住的我,露出个自嘲的苦笑,然后一点一点低下头颅,姿态卑微地低声恳求:“全是我的错,你怎么对我发火都好,是我活该。但是小逸,求你……别不理我,好吗?”
特殊番外·趋光性
在贺家,当名混吃等死的废物是个挺不错的出路。
长辈毫无野心,守着旧业偏安一隅便觉得满足,也不跟其他家那样倾注资源培养有能力的小辈,偏爱一碗水端平。
往好听了讲是佛系,说难听点是愚蠢。
商场如战场,不思进取就意味着自己的市场份额会被具备兽性的竞争对手瓜分蚕食,连骨头缝上的肉都会被刀叉一片一缕地剔下来,摆放在精致华美的瓷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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