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裁缝报出最后一个数据,卷尺离开陆野的身体,顾砚修才抬起头来。
他看向陆野,陆野刚要放松的身体瞬间更紧绷了。
像在等谁检阅似的。
“阿尔伯特,给向烨哥打电话吧,请他多送几套礼服来。”
只听顾砚修说道。
——
万幸,顾砚修的父母家族都很庞大,顾砚修有很多同龄的兄弟姐妹。
陆野的身体维度量出来之后,顾砚修很快在裁缝的册子上找到了和他身形差不多的数据。
向烨,他母亲家的堂哥,正好是个很张扬的人,每年都会做很多套礼服,恨不得一场晚宴换三套。
不过,和陆野最相近的是他,还是让顾砚修有点意外。
毕竟向烨今年都20岁了,A级Alpha,身体的各项指标都堪称优越。
陆野还没成年,父母都是Beta,居然跟向烨的身材最像。
顾砚修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
果然,他虽然瘦,骨骼却很挺拔,尤其是肩背,看起来像力量感很足的塑像。
或许是他父亲是赛车手的原因,毕竟第二性别的特征不能概括所有人。
向烨的礼服很快送了过来。
他很大方,居然直接送了十几套衣服来,还都是没穿过的,模特架子摆了一客厅。
裁缝在里面穿来穿去,很快找出了一套,推到陆野面前比划。
中规中矩的黑色礼服,面料考究,款式简单,是绝对不会出错的类型。
“配饰去我衣帽间拿。”顾砚修又对裁缝说。
佣人立刻领他去了衣帽间,没一会儿就挑出了几套西装配饰,摆在那套衣服前比来比去。
在宝石的映衬下,那套礼服体面又考究,旁边的阿尔伯特都笑着松了口气:“还是少爷有办法。”
顾砚修也觉得不错:“去跟爸爸说一声,再去酒窖里拿两瓶威士忌,谢谢向烨哥。”
“是。”
旁边,裁缝还殷勤地把几套配饰端到陆野面前,请他挑选。
顾砚修回头,就看到陆野在看他。
“选不出来吗?”顾砚修随口问。
挑配饰是挺难的,至少对他来说,这些珠宝钻石都长得差不多,选哪个都一样。
陆野沉默了一下,然后说:“我明天用过之后就还给你。”
这算什么事。顾砚修随口答应:“都行,你不是还送了我一匹马?不用在意这个。”
然后,他看了一眼自己要穿的那套礼服,袖扣和领链都是钻石的质地,泛着淡淡的蓝色。
“就选那套蓝宝石吧。”顾砚修指了指裁缝手里的托盘。
媒体面前,越是相近的配饰,越能显得他们感情和睦,兄友弟恭。
——
陆野被请进了衣帽间里,裁缝说衣服需要他上身试试,腰身之类的地方会有些宽松,他需要再改动一下。
陆野拒绝了佣人的服务,自己进了衣帽间。
他上次穿礼服还是在9岁,已经忘得差不多了,但男装并不复杂,不难穿。
衣服不是按他的尺寸定做的,但大体上服帖合身,有端正的廓形和剪裁,在灯光下反射出柔和的色泽。
陆野顺畅地换好衣服,深色的玻璃柜面倒映出他修长的身形。
很像某部经典老电影里的画面。巨轮上的穷小子被邀请进贵族的晚宴,他换上不属于自己的新衣服,看起来像个让人不敢忽视的新贵。
陆野抬眼看向自己的倒影。
倒影之下,成套的衣服在深色玻璃后若隐若现,灯光从上方照下来,非常统一的尺寸,是完全贴合某个人的身形做出来的。
无数件衣服悬挂在四面八方,每一件都属于同一个人,沉默而端正地把陆野包围了。
心脏像一台燃油发动机,在他的胸腔里轰鸣起来。
只是衣服而已,陆野不知道自己的心在发什么疯。
他飞快地错开眼去,伸手摸起一枚袖扣,有点狼狈地往自己手腕上按。
珠宝的棱角硌在手心,蓝宝石的光反射进他眼睛里。
像深海,像夜空,让人很容易就联想到顾砚修。
它们的主人是很适合蓝色。
但现在,这颗宝石却静静停在陆野的手心里,隐约散发着它的主人上次使用的香水的气味。
雪原上连绵而沉默的针叶森林,铺天盖地地覆盖了陆野的感官。
陆野一下子有点无所适从,手指一紧,宝石无意识地捏进指腹里。
十六岁的少年尚且年轻气盛,对云端的世界不屑一顾。
他不畏惧权力,也不喜欢珠宝,这些东西吸引不了他,他的一条烂命廉价又强韧,没什么可怕的。
但他不知道,他只是还没有领教这座权欲的深渊,为什么能把人吃得骨头都不剩。
有人图财富权势,有人要显赫声名。
还有人目空一切,却在一抬眼间忽然看见了花团锦簇中的某个人,等回过神时,已经连带着灵魂都献了出去。
他并不特殊,他也只是个俗人而已。
第22章
第二天傍晚,夕阳笼罩圣托斯凯纳山脉,顾家庄园前衣香鬓影,停满了各色豪车。
阿尔伯特早就安排好了一切。
正装的佣人们在各处待命,宴会厅里灯火辉煌,香槟塔搭了十多层,杯中的美酒和璀璨的水晶灯相映成辉。
晚上八点,夕阳渐渐被群山吞没的时候,宴会厅的灯光暗下来,顾砚修上台弹了开场曲。
曲目不难,还有一支小型交响乐团在他的身后伴奏。
顶光轻柔地从头顶落下来,顾砚修流畅地完成了曲目。
全场掌声雷动,顾诣适时走上台来,向各位来宾们致辞。
顾诣一直很擅长演讲,顾砚修坐在琴凳上安静地听,目光扫过台下时,正好看见了角落里的陆野。
他眼神停顿了一下。
陆野总是垂在额前的刘海被造型师全梳了起来,整齐地梳向脑后,露出额头和眉眼。
很有攻击力的一张脸,即使什么表情都没有,也足够让人目光停住的同时,无意识地避开那双深邃浓烈的眼睛。
他站在那儿,黑色的西装是很简单的三件套,却让他穿出了一种不可忽视的贵气。
人群里,顾砚修差点没认出来他。
——
顾诣请各位宾客尽情享用晚餐之后,整个宴会厅的灯光都明亮起来。
交响乐团继续在幕后奏乐,顾诣单手端着一杯酒,含笑招呼顾砚修:“走吧,带你去见几个叔叔。”
这种应酬必不可少,顾砚修听话地跟上,端了一杯果汁,和顾诣穿梭在人群中。
许多来宾他都眼熟,还有一些顾诣在联邦议会的新同僚,顾砚修都在新闻上见过。
“顾先生的孩子真是青出于蓝,这钢琴弹得比您当年还好!”
“叫什么名字,砚修?我看过你的研究论文!真是,颇有禾易先生遗风啊!”
“长得和禾易先生可真像!刚才他上台,差点把我吓了一跳呢!”
吹捧和恭维必不可少,顾砚修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心里忍不住吐槽。
每次都说差不多的话,他都快能背下来了。
他长得很像他曾祖父吗?他自己都没看出来。
伟人公园和公司总部都有他曾祖父的塑像,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毫不相干。
不过,顾诣一直很喜欢别人这么说。
“这孩子从小在老先生身边长大,能耳濡目染一些,是他的福气。”他笑着说。
顾砚修适时低了低眉眼。
周围人都说老先生有多疼爱他,包括他的名字都是亲自取的。
但顾砚修已经记不得了,只记得顾禾易病危的时候,浑身插满仪器,在重症监护室里沉默地闭着眼的样子。
“哪里,是这孩子有天赋啊!”旁边立刻有人接话。
果然,几个人立刻谈论起顾砚修四岁时就溜进医学院研究所,在里面把论文当画报看的趣事。
顾砚修轻轻晃着水晶杯,笑而不语。
四岁?那会儿他在医院待得太无聊,就偷偷溜出病房,跑进研究所里喂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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