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欣柔好像才意识到,嘀嘀咕咕,又不说话了。
顾砚修又问:“您为什么要拿他做衣服的钱去买包?”
他虽然没去过祝欣柔的卧室,却也知道她的衣帽间有两百平,各大品牌每季的新品都会送到家里来。
祝欣柔看起来更局促了。
她不说话,反而是坐在沙发上的顾诣按了按额角,看起来极度无语,像是被抽光了所有力气。
“H家限定款钻石包,她要拿来在明天的晚宴上用。”
顾砚修:“……。”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
祝欣柔的丈夫和她结婚了几年,好像一点都不了解她。
他看起来很惊讶,但对陆野来说,祝欣柔做这种事太正常了。
他是她随手团起来丢到角落里的垃圾,谁会花心思和金钱去把一团垃圾打扮得体面漂亮?
甚至顾家要办宴会,陆野也是现在才知道的。
祝欣柔肯定不想让他去。
他只要出现,对祝欣柔来说就是天灾,她会觉得所有人都在议论她,议论她那段失败的婚姻和这个丢人的儿子。
陆野倒不在意。
他们夫妻吵架,他就在旁边站着,无聊地默背下个月联赛的赛道,一边计算那些弯道的刹车点位,一边看热闹。
幼稚的上区人,为了一件衣服就能吵到不可开交,好像能闹出人命一样,挺好笑的。
他无聊地等他们吵完,至于明天怎么办,随便。
反正他没脸可丢,至于别人的脸面,关他屁事。
就在这时,玻璃笼子里的豹子在叫。
是吼声,但并不凶狠,还有一只丢开了吃到一半的羊身,几步跳到了树上,像在迎接谁。
陆野跟着抬头,看到了顾砚修。
他来了。
漂亮的雄鹿微拧眉,像个领地被打扰的统治者。
他冰冷的眼神看过来,即将扫过陆野时,陆野条件反射,脊背很细微地直了直。
不过顾砚修的视线并没在他身上停留。
简单扫过陆野之后,他加入了那两个人的交谈。
他语气很淡,甚至比他父亲还要冷静,声音清洌洌的,听得人耳朵很舒服。
这样舒服的声音拂过,陆野的耳朵却绷紧了。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又紧张。心理素质差成这样,应该第一回上赛道就会撞死才对。
他又犯什么病?
可能是因为他确实没有一件体面的衣服,他血缘上的妈还厚着脸皮,去要这位少爷的衣服给他穿。
他本来有点钱的。
在港外区跑赛道,奖金很丰厚,更别提他只拿过冠军,没跑过第二。
但科伦廷太穷了,车子和配件全都要钱,光是一年轮胎的损耗都要一大笔钱。
经理天天哭穷,他干脆就拿奖金把车队买了下来。
当时怎么没想着留点钱,给自己置办一身像样的西装?
能参加明天晚宴的那种。
陆野绷着耳朵,零碎的念头一个个从脑子里划过。
连他自己都没发现,只是多了一个人在场,他就也像那群幼稚的上区人一样,开始为了一件衣服烦恼。
然后,他就看到顾砚修出现在了他面前。
他是侧着身的,穿着柔软舒适的家居服,腿很长,领口处能看见漂亮的锁骨。
“走吧。”顾砚修在他面前简单停了停,冲他偏了偏头,表情很平淡。
什么?
然后,他就看到顾砚修经过他,率先上楼去了。
他走上旋转楼梯,发现他没跟上,就又停下,回过头来看向他。
俯视的眼神,淡然,冷静,像在询问他,还不过来?
陆野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他像只被扯动链条的狗,听话地跟了上去。
第21章
顾砚修不太想跟祝欣柔争论。
能说什么呢,难道跟她辩论一下,宴会上到底有没有提包的必要?
他觉得没有,至少一只通讯器都装不下的钻石包,应该排在她儿子后面。
但这话没法说。祝欣柔像个被下了指令的机器人,只要提到她和陆野的血缘关系,她就会发疯。
顾砚修不想看她发疯。
他一直是务实主义的人,只想尽快解决问题。
“裁缝就在楼上。”他想了想,转头对顾诣说。
父子两人不需要多说,顾诣摆摆手,示意他去解决。
顾砚修带走了陆野,陆野好像不太情愿,一直到他上了楼梯,停下来等他,他才终于跟上来。
他跟在他身后,也不出声,像只被人牵着走的羊。
雨林造景里,吃饱了的荧惑也跟着他,一路跳到巨大的树冠上,好像很想被摸头。
一瞬间,顾砚修感觉自己像动画电影里的森林大王,身后跟着一群猫猫狗狗。
隔着玻璃,顾砚修轻轻摸了摸荧惑。
荧惑朝着他手的方向蹭过来,却没感觉到他手心的温度,不满地小声咆哮了一声。
顾砚修笑了,手覆在玻璃上安慰它:“好姑娘,你已经长大了。”
他声音很轻,荧惑没听懂,一双金黄色的眼睛盯着他看。
玻璃的倒影里,顾砚修看到了另一双眼睛。
是陆野。
明明是从下往上看,却侵略性很强,估计是瞳孔颜色太黑的原因。
顾砚修只当他也是在看豹子,短暂一个对视,就转身继续朝楼上走去。
他并不知道,从陆野的方向抬眼,正好能从弧形玻璃的倒影上看到他与美洲豹相对的侧脸。
他看向荧惑时,眉眼含笑,如同天光乍破。
照在这个腐朽的世界上。
——
看到顾砚修带着陆野回来,阿尔伯特都惊讶了一下。
“给他量吧。”顾砚修没有多说,招呼了裁缝一句,就在沙发上坐下来,拿红茶喝。
他卧室的前厅很宽敞,裁缝连忙拿出卷尺,邀请陆野抬起胳膊。
“少爷,要另外再做一套衣服吗?”阿尔伯特问。“时间可能会赶不及。”
听见这话,陆野和裁缝都看向顾砚修。
定制一套西装确实不容易,就算工期再赶也至少要三天。更别提还要按照陆野的身形调整、修改,一套能穿到宴会的礼服,明天之前肯定做不出来。
陆野倒不懂这些。他看顾砚修,完全是因为他没有足够的钱。
顾砚修叫他上楼,是为了给他做衣服?
陆野一向自认无脸可丢,现在却忽然有点要面子。
一瞬间,他脑袋里只剩下一件事。
他要立刻从身上搜刮出一件衣服的钱。
可他要买的不是普通的衣服。旁边立着的三架模特上,每一件礼服都光彩夺目。
想从那里换一件,他可能得从车队里拿出一辆车卖掉,或者从自己身上摘一两件器官。
但衣服他现在就得买,没人能跟他做这个生意。
或者立刻去跑两场公路赛?可他还没成年,出了赛道连驾照都没有。
十六岁的少年第一次意识到脸面的昂贵。
他没说话,顾砚修也没抬眼。
“继续。”
听见阿尔伯特的疑问,他没多解释,随手拿起裁缝的数据册子翻看。
裁缝和佣人们立刻动作起来。
“少爷的身材比例真好。”裁缝站在陆野身后,一边扯卷尺,一边感叹。
陆野的视线正好扫过坐在那儿的顾砚修。
他双腿很自然地交叠,一手端着茶杯,一手翻着腿上的书册,短发垂下两绺,被阳光照出褐色的微光。
他身材当然好,就没见过比他还漂亮的人。陆野想。
不过下一秒,裁缝就把卷尺扯过他的肩背,报出了一连串的数据。
陆野不太喜欢有人碰他,手指屈了屈,没动。
他知道自己没有钱,很穷,现在站在这儿,勉强只剩听话这一条优点。
至于听谁的话?
他没想那么多。只是在僵硬地服从每一个指令的时候,顾砚修的身影都在他的余光里。
他全程没有抬头,一本册子翻来翻去,手上的茶都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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