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一口可乐,他总算从新捡起了话头。
“这是我第三次去乔戈里峰,这一次的向导是个话不多的小伙子,我们前期的准备很充足,但我依旧没有登顶,我只到二号营地便下来了,腿疼,体能不行了。”
裘易寒捂脸,“真的有点丢人啊……不过你猜我遇到谁了?朱利安Gary Julien,你还记得他吗?”
“我们在一号营地相遇的,他还在做向导,他好健壮,感觉没什么变化。我和他打招呼,仅仅是提了Ting他就立刻反应过来,问我是不是你的儿子,哈哈哈,好好笑。”
“当然,柏先生,我不是说你老的意思,但我们确实相差还蛮大的……”
可乐已经见底,裘易寒打了个嗝,“好了,不说那些题外话,他给了我一张储存卡,里面好多你的照片,是你当年登山时候的。”
“他对你印象太深刻了,他说你是冰雪王子,他还从未见过如此俊美的人,上帝的米迦勒。”
“照片我选了几张打印出来,真想不到,年轻时候的柏先生是这样子的,比我想象中还要……怎么说呢……睥睨一切?我猜朱利安应该是对你有意思的,他那时候才十八岁,便见了如此惊艳的人,于是记了很久很久,以至于现在还存着你的照片。”
裘易寒叹了一声,易拉罐磕在大理石上,发出一阵空荡的响声,“柏先生……你真是害人不浅啊……”
登山,是他从前从未接触过的运动,在柏庭死后很长一段时间,无意间看见柏庭和登山队的照片。
照片中的柏庭意气风发,脸上因为寒冷和缺氧微微泛红,眼睛很亮,傲视群雄,他将雪山踩在了脚下。
于是一颗种子便在裘易寒心中生根发芽。可惜他似乎没有对方那种天赋,年纪也不如那人那时年轻,三次都未曾登顶。
考虑到身体因素,他早就决定今年若是没有登顶,便再也不尝试了。
有遗憾,但他已经能释怀遗憾了。
时间会释怀一切。
就像柏庭走了八年,他早已习惯了一样。
“对了。”像是想什么,裘易寒从背包里掏出一叠明信片,背后都写满了字迹,“这是今年去过的地方,我就不一一介绍了,你自己看吧,下半年可能不出去了,接了个综艺。”
“哦对,综艺有个人和你好像。”
“柏先生,他不会真的是你儿子吧?”
明明喝的不是酒,裘易寒却好像有些醉了,他呆呆地伸手触碰那人的面颊,触手冰凉,只有墓碑的温度。
良久,一声呢喃消逝在风中。
“柏先生……我有些想你了……”
柏先生啊,时间并不难熬,难熬的……是思念。
——
“阿嚏——”
洗完澡的柏庭没由来打了个喷嚏,他连忙擦干水换了睡衣。
手指一下一下敲击着屏幕,回家第一时间便找了裘易寒的联系方式,加了好友,但是过去这么长时间,依旧没等到对方同意。
柏庭皱眉。
“叮——”
屏幕亮起,添加的人同意了他的好友申请。
然而柏庭并没有第一时间发消息过去。
裘易寒倒是先发了信息过来,“我是音乐人裘易寒,合作请联系199****9127。”
柏庭:“……”
目前已知的消息,裘易寒在他死后一年退圈,他曾经为对方铺设好的路,对方并没有走。八年来几乎成了娱乐圈的隐形人,除了偶尔在平台上发歌,被广泛用作短视频配乐之外,再没有这个人的一点消息。
除了一个看上去是裘易寒铁杆粉丝的营销号,时不时发一些人的近况。
看上去倒是还不错,滑雪,登山,攀岩,蹦极,跳水,赛车,像是满世界跑。
柏庭开始怀疑,这家伙真的结婚了吗?一次双人露面的照片都没有。
不过也有可能是另外一个人不想出现在媒体上,有钱人都这样,不喜欢抛头露面。
只是越看,柏庭越觉得不对劲,这个营销号有些照片未免太亲密了?
不是关系好的亲密,而是角度,很近,像是就在现场,很奇怪的角度。
浏览完所有视频照片,柏庭眉头皱得越深,反手点了举报。
思考的时候手摸上另一只手的手腕,摸了个空,才想起现在自己手上没有腕表。
键盘敲击,柏庭发了加好友后的第一条消息,“前辈,你要不要来我这里住?”
第96章
“叮——”
界面弹出柏庭那句莫名其妙的话, 裘易寒眉头抽搐。
“哥,谁啊?”驾驶座的人觑了一眼,八卦之魂已经在燃烧, “什么时候谈的小情人?也不和我说?”
“可能发错了。”裘易寒反手打了个“?”过去。
“切。”男人撇嘴,“我是觉得哥你也老大不小了, 是时候也该找个人过日子,别一天天戴着你那个破戒指装有家室了。”
“你那玩意儿你能骗别人你还能骗我啊?我还是那句话, 人都走了,人总要向前看啊哥。”
男人似乎叹了一口气。
他是孤儿,孤儿院拆掉的时候因为年龄太尴尬,找不到领养人, 去新的孤儿院自己又不愿意, 打工又不到年龄, 是裘易寒又当哥又当妈供他读书, 两人的关系自然好得没话说。
他也是第一个知道他哥喜欢柏庭的人,还知道对方的表白计划, 甚至陪着对方买了戒指。
那时候他对他哥的操作还十分无语, 谁家表白是送婚戒的啊?步骤就错了好吗?
最后戒指没送出去。
柏庭死了。
裘易寒没搭腔,手指摩挲着那枚年代久远的戒指。
柏庭的手指和他不一样,裘易寒小时候过的苦日子, 所以手指粗糙, 骨节也很大,因为凉水接触多了, 手背的青筋很突出, 是一双很宽大的男人的手。
柏庭则不一样,可能和良好的家境有关,他的手指纤细修长, 因为皮肤很白,如同玉石一般,但又有男人的骨感,是很好看的一双手,如同上帝的艺术品。
那时候他们的氛围明显变得很不一样,他刻意的肢体接触,刻意的暧昧语言,那个人从来都不拒绝,甚至隐隐纵容。
但还有一丝裘易寒看不懂的情绪。
后来他知道,那是对方临死前,对他的宽容。
裘易寒不知道。
所以他天真的,说什么也要戳破那层窗户纸,要一个答案。
裘易寒趁人睡着偷偷量了人的指围,为此特意存了一个月的钱,因为钱不多,只能买最普通的那种。
甚至比不上对方衣柜里的一枚袖扣,但这是裘易寒能给的,他双手挣出来的,最好的了。
只是还没来得及送出去,柏庭的态度就变了。
刻意的疏远,冷漠的对待,那些他们之间若有若无的暧昧都消失不见了。
裘易寒还没反应过来,柏庭就进了医院,冷不丁就有医生告诉他,对方还有一个月可活。
可是这一个月,柏庭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时而清醒,话也不多。
终于等到那人精神头好一些,却是油尽灯枯回光返照。
柏庭宣布了遗嘱。
他早就定了的。
“过来。”柏庭招了招手,把低着头一语不发的人叫到跟前。
裘易寒的脚下像是生了根,像是预感到要发生的事,怎么也无法挪动,还是有人推了他一把,他才走到人跟前蹲下身,维持着平视的高度。
柏庭伸出瘦削的手揉了揉人的头发。
瘦了。
裘易寒意识到戒指可能已经不合适了。
“唉……你啊……”
裘易寒听到他叹了一声。
他不知道,他看向柏庭的眼睛通红。
柏庭说:“我只是你的金主,包养你也只是因为生活太过无聊。你很年轻,因为我对你的好,所以会有一时的迷恋,这很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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