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卿四人本在赶回这里的路上,却被从天而降的灾祸挡住步伐。
飞沙走石,漫天生灵哀嚎,举步维艰,时不时还有巨山倾倒、海潮翻涌,眼下四人只能滞留原地,结阵以待。
自保之余,他们能救多少便多少,此地是魔域,天上飘的大多是低阶魔修,以及可怜的小动物。
被丹卿救下的一只雪猫吓得瑟瑟发抖,它蹲在丹卿肩头,一双湛蓝的眼睛直直望着天空,满布恐惧绝望。保护阵中,尚且能安稳无虞,防护阵外,生灵涂炭,尸横遍野。这是它曾赖以生存的家园,如今却满目疮痍。
丹卿低眉间,无意扫到雪猫凄厉的眼神,心神蓦地一颤。
一股悲凉难以自抑的氛围,将他从头到脚彻底湮没。
大楼将倾,又有谁能独善其身?这不是一人的悲剧,而是所有人。
第168章
归墟和弑神之地同时被魔柱撞开。
封印其中的煞气被这股黑暗力量唤醒, 激发出无尽恶意。
它们拖着长长尾巴,小的如拳头,大的如猛兽, 黑压压乌泱泱地坠落人间。密集如雨,如蝗虫过境,恐怖如斯。所经之处, 大肆作乱, 它们实力固然有强有弱, 却胜在数量众多, 十几团最微弱的煞气扑上去,瞬间就能将一个低阶修者啃食得骨头渣都不剩。
自打煞气出世,丹卿便觉身体格外不适。
他从未有过这般症状,耳边嗡嗡作响, 视线时而模糊时而清晰,体温不断攀升,心情莫名烦闷,甚至有些不知该如何发泄的暴躁。
肺腑有什么呼之欲出,脑中恍惚也浮现出一道声音,不断诱哄着他, 对他说:走出去, 离开防护阵, 它们已经等你很久了, 快出去吧……
丹卿甩了甩昏沉沉的脑袋, 狠咬舌尖, 借疼痛与之抗衡。
不知何时,他们防护阵围满煞气,密密麻麻, 空间陡然陷入黑暗。
一团团煞气贴着防护阵,来回蠕动,你推我我挤你,似乎都想钻进来。
“操,这他娘的都什么玩意儿?”场面太过惊骇,斯文如姬雪年,都口不择言骂出了声。
眼前画面实在太“美”,荒诞诡异之中,又有那么一丢丢的诙谐搞笑。
然而顾明昼几人完全笑不出来。
四周嘈杂,丹卿情绪逐渐崩塌,他痛苦地捂住头,不受控制地想要走出防护阵。
他有种预感,只要走出去,身体所有反常都会消失。
事实上,丹卿并不认为外面的煞气可怕,相反,他对它们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亲昵与熟悉,好像很久很久以前,他就见过它们。
丹卿忽然伸出手,隔着防护阵,掌心与煞气相贴。
他莫名觉得它们可怜……
终于,贴着丹卿手掌处的一缕煞气,将防护阵撞了个小缺口,神不知鬼不觉没入丹卿手心。
其余煞气有所感应,顺着缺口,源源不绝,贪婪地汇入丹卿身体。
它们好似有共同目标,齐齐涌向丹田。
丹卿的丹田内府空间颇小,他境界仙阶并不高,内部空空如也,简洁又干净。
煞气一窝蜂聚集此处,像无头苍蝇转了半晌,摸索着找到藏在角落中的暗门,从中进去,便看到极为震撼的一幕。
四四方方的水晶冰块中,冷冻着另个丹卿,一模一样的眉眼,一模一样的体型,唯一不同的是,哪怕隔着沉厚冰墙,从这个丹卿身上无声无息散发出来的神圣气息,也足以令世间万物俯首称臣。
他是纯白色的,不该被恶意和仇恨亵渎。
煞气却不顾那么多,它们舞动着扭曲的暗黑躯体,簇拥而上,疯狂撞击。
一场不亚于灭世的风暴,在丹卿体内展开。
似是受煞气影响,丹卿共享了它们的仇恨愤怒,内心陡然生出一股暴戾的冲动,欲毁天灭地,欲屠戮四方。
蹲在丹卿肩头的白猫轰然炸毛跳开,蜷缩在角落,簌簌发抖。
距离最近的崖松察觉异样:“丹卿,你怎么了?”
熟悉的声音唤醒丹卿残余的最后一线理智,他艰难启唇,语速很慢,仿佛正在与什么作强烈斗争:“别碰我,你们离我远一点。”言罢,丹卿猛地挥袖将他们推远,又设新的困阵,将崖松等人护在里面。
这阵的力量强悍无比,不该是丹卿一贯的实力。
顾明昼三人瞠目结舌,竟如何都不能从防护阵中脱身,只能眼睁睁看着丹卿被漫天煞气吞没。
“丹卿……”
天地煞气不再到处流窜,仿佛闻到鱼腥味的猫儿,它们舍弃即将到嘴的修者,纷纷选择丹卿,涌入他身体。
丹卿的世界倏然陷入死寂。
墨色暗流在他眼瞳游走,猩红丝线参杂其中,忽明忽暗。
转变突如其来,事出反常必有妖。望着转移目标的漫天煞气,容渊眸中骇色更浓。
旁人或许不明白,但归墟恶煞是被封印的源族灵魂一事,身为天帝,他如何不知晓?能让恶煞放弃眼前仇人,决然离去的,又会是什么?
没有时间允许容渊思索更多,他猛地祭出请神令,双手结印,将血脉神力注入其中,高声道:“归墟异动,灾或灭世,晚辈容渊,恭请诸天神佛降临!”
“晚辈容渊,恭请诸天神佛降临……”
容渊的声音响彻天地,一遍又一遍,他虔诚地重复着,直至天空浮现出数道偌大虚影,如神山般,将天空占满。
此乃上古众神陨落前,为后辈留下的一抹神识,不到天地存亡时刻,他们决计不会轻易现世。
容渊抱拳,恭恭敬敬向众神行礼,又以内力扩散号令,“九重天众仙听令,请跟随吾,不计代价!不遗余力!即刻驱逐净化天地恶煞之气!守山河!护苍生!”容渊的声音形成一道道猛浪,不仅悲怆,更是恳切。音浪翻涌着,不断向世界尽头蔓延而去……
那厢,宴祈好不容易找到丹卿,看到的便是天地煞气全归他一人的场景。
浓黑煞气遮天蔽日,神仙亦无法视物,宴祈掌心托着红莲火焰,一路疾行,终于找到那抹瘦弱微小的身影。
丹卿孤身站在无光黑夜,恶意将他湮没,它们拉扯着他,试图将他拖向深渊最暗处。
“丹卿,丹卿!”
望着意识模糊一动不动的丹卿,宴祈忙用灵力探索他丹田内府,果不其然,唯有他能看见的那道封印,在煞气涌动下,已摇摇欲坠。坚固的水晶冰凌裂开大大小小数道缝隙,渗出前所未见的纯白色耀眼光芒。
“该死。”宴祈在心底狠狠咒骂源族残魂。归墟开,煞气出,天地崩坏,末日降临,这还不够吗?为何非要解除丹卿封印?为什么非要置他于如此境地?丹卿并没有义务背负源族人的仇恨。
“父尊这就带你走!”宴祈咬破手指,以血画符,足足耗去大半心力,才暂时阻绝煞气的侵入。带着丹卿,宴祈刚划破空间,正欲离开是非之地,却被一股蛮横的力量阻拦。
一尊尊神佛浩瀚如山,自高向下,俯瞰众生,姿态傲慢又尊贵。
宴祈仰头望向漫天神佛,面色由震惊变成死灰,强压袭顶,压得宴祈脊骨微弯,但他仍站定在丹卿身前,以一个保护者的姿态,不退不避。
所有神佛同时低眉,中间第一任南方长生大帝看了眼宴祈,目光随即落在丹卿身上,神色复杂:“居然是源族后人?”
刹那间,众神佛面色各异,有的忏愧,有的闭目不忍,有的则垂下眼睛试图忽视。
白眉白须的古佛双手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双唇嗫嚅,似在诵经。
古佛旁侧的国字脸古神沉声道:“原来如此,难怪归墟如此躁动。”思索片刻,又继续道,“无论如何,此子不可留,待漫天煞气汇聚他身,他体内源族血脉觉醒,世上便无一人可阻他步伐,届时天崩地坍、万劫不复,从此再无六界苍生。”
其余神佛皆静默不语,似是认同。
这些所谓的神佛,三言两语,便要定下丹卿的生死结局?可问过他否?
宴祈冷笑两声,昂首望向神佛,不卑不亢更无惧:“你们说不可留便不可留?今日我偏要带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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