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尧放下手,终于把嘴巴里*的食物咽了下去,他其实只是想告诉诺尔,他的屁股上不知道沾了谁碰掉在地上的奶油蛋糕,黑色布料上一块白色痕迹真的很明显并滑稽。
但此时,诺尔已经和他心心念念的姑娘搭上话了,如果忽略诺尔有时不靠谱的性格,伯爵之子这个名头其实还是很有看头的。
他掏出一条手巾将嘴巴擦干净,举着香槟酒沉默地靠在桌边看向舞池最中央,红色的裙角飞扬,温莎尔那张开心笑着的脸庞上是自信与发自内心的骄傲。
祝尧随着乐队的音调哼起歌谣,那是一个有些古老的故事,年迈的父亲将年轻貌美的女儿送上出岛的渔船,女儿临行时说父亲是个懦弱的男人,不顾自己女儿受到的屈辱卑微的讨好那些伤害女儿的人。父亲流着泪没说话。但是最后女儿坐在渔船上回头看的时候,小岛被火光笼罩,她突然想起码头边砸烂的船只……
不知道为什么乐队们会演奏起这样悲伤的音乐,这显然不太适合在欢快的生日宴会上出现,并且过生日的寿星还是个被父亲捧在手掌心的女孩。
那不太符合美学的无规则蓝宝石在灯光下折射着光芒,刺进祝尧的眼里。
他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大家总觉得自己和多德姐弟有些相像,因为他们拥有同一个父亲,都流淌着亚马蒂斯的血脉。
只是不同的是,他们在显赫的家族里充满期待的目光中降生,而他,被一个不那么尊贵受尽屈辱的女人用尽全力才保护下来。
祝尧恍惚,有没有那么一种可能,那个年轻貌美的女儿指的是他的母亲?但是弗吉尼亚永远不可能是那个父亲。
祝尧的眼睛被闪烁的光芒刺的落下泪来,打在他不体面的靴子上,上面还有长久磨损的痕迹。
在这场宴会中,大家穿着体面的皮鞋,得体的礼服,就连刚刚见到的那个端着火腿的金发男人,虽然衣服皱巴,但胸口上却别着金子打造的徽章,鞋子上的扣子也是银子制成的。
他好像一个闯进上流社会的贫穷小子,即使是每天和他嘻嘻哈哈的诺尔在必要时候都能挺起他作为伯爵之子的骄傲胸膛,他和他的母亲却在约撒尔狼狈逃脱。
母亲那个时候是不是也会像他这般自卑,没有具体的身份和地位只能看着贵族们露出附和的微笑,还要被人利用与嫉恨。
胃里的食物在此刻翻腾灼烧起来,他闻着满场蛋糕香气和各式各样的香料味拼命压抑想要呕吐的喉咙。
宴会厅侧面的门无声打开,舞动的人群并没有注意到一个人在昏暗的环境中悄无声息的走了进来。
站在门边的侍人向来人深深鞠躬,那人随意的摆了摆手,听到厅内的音乐站在原地静静听了许久,接着就迈着步子走向深处。
他熟练的躲避晃动的人群,对这座宴会厅里的每一处设施都十分了解,甚至还帮忙扶起餐桌上倒塌的烛台。
他的身形并不高大,甚至只穿着一件普通的黑色长袍,但是举手投足间有着上位者的姿态,那种宽容一切,必要时候不把任何东西放在眼里的傲然。
他不紧不慢的走向前面,却绕过了被灯光聚焦的高台,径直走向乐队。
一声尖利的琴声划过,满场音乐声戛然而止,过了片刻,又重新响起一首较为欢快的乐曲。
众人的舞步被打乱,纷纷不满地向乐队看过去。
第42章 神之国度真正的流奶与蜜之地
在众人的注视中,站在乐队前面的弗吉尼亚举起手中的香槟微笑致意。
“先生们女士们,在这样特殊的日子里怎么能不放一些欢快的音乐呢?这么沉闷的音乐太过无趣了不是吗。”
教皇弗吉尼亚!他居然悄悄来到了现场,甚至连一个侍从也没带,就这么低调的降临在女儿的成年礼上。
众人愣愣的看着他走向同样愣住的温莎尔身边。
温莎尔放下搭在舞伴肩上的手,将手递到父亲的掌心中,她低声说:“我还以为您不会来了。”
在此之前,弗吉尼亚曾派人过来告诉他们政务繁忙,不必刻意等待他。他们几乎以为这是弗吉尼亚的托词了,因为从很久以前他就很少出现在宴会中了。
弗吉尼亚温柔地握住温莎尔的手,同样低声说:“我怎么会让自己的女儿失去脸面呢?”
“那首乐曲不是父亲非常喜欢的吗?我就自作主张让乐队演奏了。”她有些忐忑地看向父亲的脸。
“是的,但是它不适合今天的场合。”弗吉尼亚将一顶王冠戴在女儿的头上,数颗顶级钻石上镶嵌着一颗红色宝石,和温莎尔的裙子相称。
哈里斯夫人踌躇着也想上前,但是弗吉尼亚的视线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向她过,于是她黯然地将多德推了上去。
弗吉尼亚揽住儿女的肩背,把他们推向身前,宾客们举起双手鼓掌,气氛热烈。
那真是非常美好的一幕,有权势的父亲和备受宠爱的孩子,观众们发自内心的为这样的家庭奉上祝福。
“是不是十分羡慕这样的生活?”
祝尧终于压下那股强烈的恶心之后就站在人群之后默默看着教皇和他的孩子们开心的笑脸,温莎尔头上的那顶王冠成了全场最完美的礼物,谁也不能否认教皇对孩子的爱。
他看向说出这句话的人,对方嘴上还叼着雪茄,只是没有点燃,歪着身子看向最前方。
“赫德森校长您应该是亚马蒂斯的座上宾才对,怎么跟我们一样挤在这样小小的角落呢?”
在这场宴会中,但凡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都聚在前方围坐一团,只有不受待见或者没有权势的小人物们才分散在宴会厅的各个地方,随时准备离席。
赫德森摇摇头:“人太多太吵了。”“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这样的生活真的是值得羡慕的吗?”祝尧双手交叠在胸前真心实意地问,“无尽的争议,甚至就连教皇没从正门进来都引发了热议,猜测教皇是否如传言中一般不待见家人。”
赫德森看向交头接耳的人群嗤笑一声,他扬起下巴:“那又怎样呢?上位者的高度永远饱含非议,那是因为他们艳羡嫉妒却成为不了他们,于是只能用尖锐的语言试图攻击他们,以挽回自己的颜面。”
“谁不喜欢手握权势的感觉,”赫德森挥手,示意祝尧看向周围,“那顶水晶灯,你辛苦工作一辈子也买不起上面的一颗水晶。”
他又踢了踢脚边的高凳:“就连这个看着不起眼的凳子,上面的绒布也是织女们一针一线耗费半个月才织出来的,它的木头是被火车从遥远的高山森林中选择树龄最长的高大橡木砍伐运送而来的。”
赫德森靠近祝尧,用充满诱惑的声音靠在他的耳边轻声说:“还有你注视的温莎尔头上那顶王冠,据说为了那颗红宝石,死了无数个矿工呢,说不定那抹红就是用鲜血染成的,它多珍贵啊……”
祝尧看向赫德森微笑的脸,平静地说:“校长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呢?难不成让我去把那顶王冠抢过来戴在自己的头上吗?还是想告诉我,不要再努力了,反正你也买不起一颗水晶挂饰,甚至这场宴会也将是我这辈子见识过的最高级的宴会。”
赫德森失笑,他摇摇头:“当然不。”
“我只是想告诉你,你内心想要的,想拥有的,只要你勾勾手指就会跳到你的口袋里。”
赫德森注意到祝尧狐疑的目光,知道这个少年此时对他的动机感到不解,他揽住他的肩膀摇晃说:“不要这么看着我啦~我只是希望神学院能再出现一个卡洛斯那样的人物,作为一个校长那怎么能是不令人激动的事情呢。你知道卡洛斯曾经的老师被称为神国百年来最伟大的教育家吗?只是因为他教授出一个政治奇才。”
“我希望你能成为第二个卡洛斯,”赫德森指向不远处说,但旋即他又否认,“不,我更希望你能成为第一个祝尧,令所有人都无法不能复刻你的成功。”
祝尧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卡洛斯没有穿枢机主教那标志性的红袍,但他只是站在那里就吸引无数人上前和他攀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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