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事实也所差无几,这座古堡的造价是一个惊人的数字。
“疯狂的敛财家。”有人锐评。
穿着红衣带着红帽的主教辗转去往下一个谈话地,留在原地的人们看着他的背影小声说:“这个大人说金银都进了教宗口袋,可是他当上主教之后,为了敛财可是打着神的旗帜举办了不少私人募捐会。”
“嗤,一丘之貉。”
众人哄声笑起来,但没有一个人敢因此将话题延伸出去。
“教皇今晚会回来庆祝他女儿的生日吗?”
“你没注意看吗?那张邀请函上可是写着他的名字,如果不是以他的名义邀请,又怎么会来这么多大人物呢?听说就连大名鼎鼎的卡洛斯主教也来了。”
“嚯,那这可真是一场不错的宴会。”这句话听起来讽刺极了。
笼罩在祝尧头顶的红色披肩终于离开,祝尧松了一口气,他站直身子,失去了核心人物,那群在这里谈话的老爷们也都纷纷离开。
眼下只有白色餐桌布上的一应糕点和一盘沾满红色果酱的肥美鹅肝,上面用精致的小花点缀。
也许是为了摆盘好看,鹅肝的数量并不多,祝尧伸出手,准备一整盘端走。
此时出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掌,上面还有刚愈合的伤痕,几乎是同时伸向那盘令人垂涎欲滴的鹅肝。
祝尧愣住,抬起头,一个男人进入视线,凌乱的金色短发下是一张坚硬俊逸的脸庞,只是那张好看的脸上面无表情,看起来甚至有几分厌世,还莫名有些凶。
男人没有抬头,拿着一个夹子颇为嫌弃的夹起一块鹅肝放进端着的盘子中。
接着他伸手把盘子往祝尧的方向推了推,示意他可以取用。
祝尧忽然有些不好意思将盘子端走了,可能是看出祝尧的迟疑,对方有些冷淡地开口:“请用吧,餐点本来就是为了给予需要它的人而存在的,在场除了我们哪里还会有人在意一盘小小的鹅肝呢?”
他没说错,环顾四周,谈笑风生的人们饱腹感的来源不是食物,而是觥筹交错间的虚荣。他们穿着华丽的衣服,腰带紧得装不下厨师们精心制作的餐食。
菲尔德将鹅肝上粘腻的果酱用餐刀刮去,虽然品质不够顶级,但这已经是大厅中难得能吃的东西了,那些美丽的小蛋糕们除了好看外没有任何食用价值,甚至会给他的体脂造成负担。
但是他看得出来,餐桌另一边的人似乎也很需要这盘鹅肝,因为对方伸出了两只手……所以他只夹了一块。
一束视线从鹅肝上转移到他的餐盘之上停留了好一会,可等到菲尔德抬头后,餐桌对面的人却已经消失了。
他的盘子里只有一块鹅肝和几片火腿,这是后厨里留下为数不多的食物之一。
“菲尔德殿下怎么没有穿上华丽的衣服挽着妹妹的胳膊一同出现在最前方呢?”一个声音从后方传来。
菲尔德转过身,穿着白色礼服的路德维希端着一杯酒淡淡笑着看向他。
他看向最前方,人群视线的聚焦点,这场宴会的主人公温莎尔画着得体的妆容,穿一袭红色的镶钻长裙搭着多德的胳膊出场,哈里斯夫人佩戴着名贵首饰骄傲的跟在女儿身后,像炫耀自己养出了一朵已经成熟美丽的花朵。
那其实是有些滑稽的场面,大大的裙摆让温莎尔一米之内无人能够靠近,她只能伸着长长的手臂用指尖触碰多德,防止她因为踩到裙角不慎摔倒在地。
菲尔德隐约记得这条裙子,是一次不太愉快的家庭聚会中温莎尔向父亲索要。但父亲始终没有同意,不仅仅是因为它的造价高昂,裙子上镶嵌的钻石都是真钻,腰带上的蓝色宝石更是从西陆稀有矿产中发现的,还有那条裙子的审美其实并不太适合长相比较温婉的温莎尔。
而且设计师可能仅仅只是为了让它显得价值不菲,并没有考虑到那红色的裙摆和蓝色宝石多么格格不入。
看来最终她还是如愿的穿上了这件裙子,菲尔德发现弗吉尼亚对女儿的耐心与宽容还是十分足够的。
“王子殿下不是更加明白这种感受吗?同父异母的兄妹怎么能有多么真心实意的感情呢。”菲尔德冷淡地说。
他举起酒杯向路德维希遥遥一敬。
路德维希没有反驳,浅笑着走过来,跟他并肩站在角落看着灯光聚集处大放光彩的姐弟二人。
“倒是王子殿下怎么偷偷躲到这里来了?温莎尔可是十分期待您的祝福与贺礼呢。”菲尔德将鹅肝塞进嘴里,咀嚼后,非常坏心情的想,这里的厨师真是该重新换一批了,居然做的比军校里的饭菜还要难吃。
“我送了一顶帽子,但我想她这辈子都不会有把它带出去的机会。”路德维希说。
“为什么?”
“因为那顶帽子是用彩羽鸡的尾羽装饰的,但我刚刚得知,您的妹妹最讨厌那种鸡。”
菲尔德短促的笑了声:“听说她小时候被彩羽鸡啄烂了耳朵,至今那个耳朵还有伤痕,只能用耳环遮盖。”
悠扬的音乐再次响起,灯光暗下来,舞会开始了。
许久,菲尔德转动酒杯,问:“我以为你会去军校,没想到去了神学院。”
路德维希低头,无奈地笑笑:“我父亲认为神学与哲学能够更好统治国家,人们已经不需要一个只会挥舞刀剑的国王了,他们更看重他的其他品质。”
“比如如何艺术的在战场上用言语劝敌人投降,或者在政治场上用充满神性光辉的吟唱祈祷着净化政敌肮脏的内心?”菲尔德嗤笑。
“……你是觉得我不配做你的对手了吗?”
“你的对手从来都不是我。”菲尔德说,“不要跟温莎尔和多德学,他们总以为我随时随地就要对他们不利,尤其是哈里斯夫人看我简直像看待仇人了。”
路德维希看着菲尔德不笑时就异常冰冷的脸庞,低声笑起来:“因为你看起来真的很像一个暴君。不敢想象教宗那种儒雅的人会有一个看起来那么不近人情的儿子。”
“越是儒雅的人咬人越疼,他们就像沼泽地里的蛇,冷不丁给你一口,你就永远走不出那片沼泽了。”
“你这会倒更像是读哲学的人,说的话都带点诗意。”路德维希深深地看着菲尔德。
“今晚教皇会来临吗?”他问。
“当然,谁会错过自己女儿的成人礼呢?”菲尔德耸肩,吃干净盘子里面最后一片火腿。
***
“兄弟,你怎么才回来?”
昏暗暧昧的氛围下,诺尔蹲在桌子下面看着姗姗来迟的祝尧小声抱怨。
“我看到有一位客人端了一盘火腿,想着用火腿来搭配香槟也是非常有品味的事情,但是我走遍了所有餐桌都没看到火腿。”
祝尧也蹲下来,将鹅肝递给诺尔,诺尔手中的糕点已经被他吃光了,甚至打了个响亮的嗝,但这个年龄的男孩吃再多也还是会觉得饿。
“虽然算不上顶级,但是要比一般的鹅肝好吃太多了,估计厨师也想不到真的会有人吃它,教皇家的厨子肯定贪了不少钱。”诺尔点评说。
祝尧也吃了一口,没觉得它跟普通的鹅肝有什么区别,其实在小镇里,鹅肝反而是人们很少吃的东西,他们通常用冰包裹卖到城里面。
“你为什么蹲在这里?”祝尧透过桌布看到人们舞动的双腿,各式各样的鞋子绕来绕去令他眼花缭乱。
诺尔迅速把鹅肝吃掉,又喝光了杯子里的酒,擦了擦嘴:“为了防止美丽的小姐看到我进食的粗鲁样子。”
祝尧不解的看着站起来像个英勇武士的诺尔,他将领结摆正,因为钻桌子而混乱的头发也重新梳整齐。
“现在我要上战场了,祝福我吧祝尧!如果今天成功的话,一年后你会看到我的孩子满大街跑。”诺尔自信地笑,挺起胸膛向舞池走去。
他去往的方向有一位落单的小姐,正扇动轻盈的羽毛扇等待英俊的男士邀请她共跳一支舞。
诺尔雄赳赳气昂昂,他挥别还在不停吃东西的祝尧,无视对方向他疯狂摆动的手,向着美丽的小姐进发。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