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意的第一枚飞行棋即将抵达终点。
按理来讲,场上的人应当无法知晓观众席的动静, 就算场外的人动了手脚, 也不会被发觉。
可范意仍在投过骰子之后, 在负面事件出现前,抬眼看向了观众席所在的位置。
目光似乎要越过栏杆, 望向十二号。
十二号往里缩了缩,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做。
他有什么错,是一号先频繁针对五号。他不过是想保护自己的利益而已。
羊皮纸飘到范意面前。
【突发事件:蜡烛。】
【规则介绍:你有一支红蜡烛,我有一支白蜡烛。熄灭的白蜡烛等在三楼的放映厅里, 请用燃烧的红蜡烛将我点燃。】
【注意事项:红蜡烛熄灭,我将拿走你的命;白蜡烛熄灭,我将沉于黑暗。】
【PS:在一号完成特殊任务前, 一号失去骰子投掷权与飞机行走权,轮到一号的回合时,将自动跃至五号行动。】
一支红色的蜡烛出现在范意面前。
它燃烧着, 周边红色的蜡泪一滴滴滑落, 凝固成带乳色的物质, 黏在铁盘底部。
这种突发事件,严重些是要命的。
叶玫快速出骰,前进五格。
他和范意在想出这个办法脏人的时候, 就已经猜到过自己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他们的料想里,最坏的情况是因此被所有人针对, 丢出场外援助给他们添堵。
然而当突发事件实际出现在范意身上时,叶玫又觉得有些许不悦。
这少爷是自己手底下唯一的员工,说他一手带到现在的徒弟也不为过。
哪里是旁人能随意下黑手的。
何况, 那些家伙,都是“镜中人”。
叶玫提醒他:“小心。”
范意端起蜡烛,非常坦然地接受了这个命运。
他是本局游戏里唯一摇到负面突发事件的人,其他人或许也没有想到,这个任务需要他离场执行。
离开前,范意把手搁在下面,在八号与观众的视线死角间,悄悄给叶玫打了一个小手势。
是他们来前就约定好的暗号。
意思是让他别担心。
叶玫顿了顿,随即闷下头去,低低地笑了出声:“……”
谁担心你啊。叶玫想。
他不过很讨厌这些做着自以为人性的模仿、假装自己成为了人的诡物罢了。
思索间,骰子再一回轮到了叶玫手中。
他的神色缓缓地重归平静,控着摇骰子的力道,走入突发事件格中。
叶玫获得权限,能够在本轮里指定其他人的飞机往回退后一定格数。
他说:“八号,第三架飞机,回退五格。”
又一次,踩回了南晓雨的飞机。
*
范意的背影停在了二楼楼梯口。
一个让人不舒服的地方。
即便他现在身处于纵诡者监管下的镜中世界里,范意依然能穿透一层现实与虚妄的薄膜,嗅到楼梯间血的味道。
若隐若现。
镜面裂成一块又一块的玻璃,刺进胸膛,生生割开血肉,扯出破碎的组织器官。
——现实中的八号就是这样死的,惨叫贯彻整栋宅邸,在飞行棋游戏里。
那是第二天发生的事。
当时没有发生镜中世界这样的意外,依然是范意和林寄雪拿回了飞行棋盘,并在十二点的游戏里,拥有挑选玩家的权利。
为了控场,当时参与飞行棋的,都是自己人。
八号在观众席上,选了林寄雪做自己的支持者。
也是他第一个按下按钮,为林寄雪触发了一次正面突发事件。
【突发事件:碎片。】
【规则介绍:漂亮的碎片,每一块都是你,真实的你。从现在起,你走过的路,都会被占据,会留下你的痕迹。】
【注意事项:突发事件开启后,三号的飞行棋所经过的区域都会被打上标记,停留于标记处的其他飞机将被遣返回到原点。】
靠着这个机制,林寄雪很容易就拿到了冠军。
然而在游戏结束后,八号却死去了。
就在领奖之刻,在众人面前,撕心裂肺地叫着,被镜子碎片活体解剖。
范意能够肯定,八号使用场外援助的行为本身没有问题。
有八号带头,当时不少人都按下了按钮,各种效果加到身上,花里胡哨。
但所有人里,偏偏只有八号出事。
范意想,他要知道八号是如何死的。
这是他在进入镜中之前,唯一还心存疑虑的地方。
他有预感,一旦他解开这个谜团,所有的一切,都会豁然开朗。
范意端着蜡烛,一步步往楼上走。
火是冷的,没有温度。
一阵没有来头的阴风倏然从上方穿来,直扑着范意的蜡烛而去。
范意抬手护住,用手将其完全包裹,火苗蹿了两下,燎到他的掌心。
他没管这个小插曲,继续往三楼走,途中,墙后的诡物睁过眼,视线紧紧地将范意黏附。
范意心里知道,那种如芒在背的压迫感,实际并不来自于墙中的诡物。
而是他的脚底。
不是因为镜像,杀死镜中人的他不必担心被替代,也不会再因为镜子里的他笑了,而受到波及。
危险的是影子。
不论是在镜像世界,还是现实,他的影子都太浅太淡了。
只能模糊地瞥到一点向外消失的轮廓,倘若不仔细去观察,很难辨认清楚。
全然不是真正的影子该有的模样。
墙后的诡物目光如炬,范意拿着蜡烛,静待片刻。
几秒后,二楼的廊灯“啪”地一下熄灭。
蜡烛的火光从范意指缝里漏出,却没有映亮四下里如墨染的黑暗。
因为光线突然断掉,范意听到一楼有人短促地叫出了声。
范意松了口气。
上午他到二楼的时候,除了和六号搭话做证,范意还有一个目的,他动了一个哪怕诡物注视他,有人能帮助他及时脱身的手脚。
范意偷偷地在这里放了个小装置,用三楼游戏室里的光控材料做的。
只要有人挡在二楼的楼梯口周围,这个位置附近,阴影就会投在开关上,超过一段时间不动后,头顶的灯就会因光线不足而熄灭,直至对方离开。
范意可以和诡物耗,耗到诡物不想再看他,但蜡烛和飞行棋游戏耗不起。
他快步上楼,推开三楼放映室的门。
放映室里只亮了一盏灯,光线极暗。
范意先在门口扫视了一圈,确认了一遍,自己没有见到规则里说的白蜡烛。
他想了想,用预感确认安全,才迈入放映室的内部。
他身后的门自动阖上。
放映室里的设备很新,有块与整面墙一样大的白色幕布,除了后排共可坐下十三人的长条座椅外,还有一台小型放映机悬挂头顶,可以用遥控器控制播放。
红色蜡烛缩短了一截,在他进入放映室同时,似乎有只冰凉的手从影子里游出来,抓住了他。
它沿着他的裤脚攀爬,慢慢贴到了蜡烛上,似乎想攥熄这缕火焰。
“不可以。”
范意盖住蜡烛的火焰:“想弄熄灭它?”
令人不寒而栗的触感牢牢黏附在范意手背,无形的东西把着他,想把他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
范意一手端着烛台,一手护着火焰,牢牢地不让阴影触到一点。
他认真观察着这间放映室的模样。
比如,放映室里根本没有白蜡烛。
范意思考:或许这东西需要一些条件,才能显现出来。
房间里没有灯的开关,它就这样一直亮着,影子依然淡淡的,形状却早已扭曲。
火焰很冷,滋滋地冰着范意的手心,他在放映室里踱了一圈,最后把目光落到顶端的放映机上。
他踮起脚,放映机的开关太高,他够不上。
范意没有过多纠结这点,而是四下环顾着,在长椅的边缘,找到了用来开启放映机的遥控器。
手里的火焰越来越凉,范意要死死抓着,才不至于被自己的影子掰开。
刺骨的寒意烙在身上,连呼吸都变得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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