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空洞的目光里不掺任何情绪,看着世间所有,众生在它的视界里皆为死物。
那棵树停止了结果,花瓣也开始一簇簇枯萎。
正在诞生的女巫抽出凌厉的枝条,卷走了顶上那只鲤鱼娃娃。
*
花园迷宫。
童沁追着陈希的背影,在迷宫的门口气喘吁吁。她撑住自己的膝盖,眼睁睁看着陈希的背影逐渐远去,消弭在浓浓的黑暗里,不见影踪。
张开手,碰不到。
她是在旅店的楼底遇到陈希的。
到了第四天,只要是还活着的人,多半有些属于自己的本事,当然也明白需要趁黑夜悄然探索的道理,童沁一早就和方晴分好了工,决定两头探索。
深夜是最容易胡思乱想的时候。
她找寻线索到了一半,忽然无端地想起了白日里被她拒绝过的“工作人员”的话语,原本以为对方在扯,而此时此刻,竟莫名令她耿耿于怀了起来。
【你们是那女孩的同伴,我还以为你们和她一样,愿意前往乐园呢。】
她觉得诡物在说陈希。
除了消失的陈希,她们两个的同伴没有别人了。
可是陈希的骨是她和方晴亲自敛的。
可是这里是怪谈——尸体是假的,陈希还活着这种假设,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吧?
难免抱有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于是Cold Cemetery如她所愿。
她看到了陈希的影子,在夜色中奔跑,她眼尖捕捉到对方的衣角,喊着“等一等”,追随陈希的背影,跑到了花园迷宫。
童沁喘着气,她体力不赖,然而她追陈希是一路狂奔,从餐厅附近到植物园区,难免有些力不从心。
怎么会追不上?
分明她看到对方的时候,觉得陈希离她很近,那身影就在眼前,触手可及。
然而她们之间却仿若隔了一道永远的鸿沟,她怎样跑都追不到,也碰不到。
童沁抬眼,花园迷宫的入口近在咫尺。
陈希进了里面,陈希就在里面。
她想进去,脚下却如被灌了铅般,迈不动步子。
花园迷宫。
童沁想起来了,早在第一天,广播要求所有人到花园的集合的时候。方晴就阻止过她们。
她白着脸色,指出广播中的陷阱,要她们不要跟着去。
花园里有危险的东西。
要命的东西。
方晴对这类东西有着敏锐的感知力,她的预感从不会出错。
童沁停在门口,慢慢地冷静下来。
是了,人死怎么可能复生。
太诡异了。
她想,今天的花园迷宫好吵。
*
另一边。
“它们用活人心底最渴求的东西作为诱饵,迷惑人心,把还在这里的人,全部引来花园迷宫。”
林寄雪踩住花园迷宫的格子陷阱,按照正确的跳法走了一遍,南晓雨有样学样,没出纰漏,顺利度过这条“踩错格子就会死”的路。
林寄雪凉凉地自语一句:“为什么呢?”
“要费尽心机地将人带进这里杀掉。”
他边说,边回过身。
他拎着手里一袋子的树枝,嘴角扬起一个戏谑张扬的笑,朝着向他们追来并掉入迷宫陷阱的兔子挑衅似地晃了两下。
里面都是疑似兔子躯体的植物。
“搬起石头砸自己脚。”他说。
南晓雨没管那些兔子,原地转了转:“这附近的植物没有移动过的痕迹,”
林寄雪:“那就不在这里。”
他把这袋子植物枝干交给南晓雨处理,停了停,他又想起来问:“信号恢复了没?”
他们收集到的肢体部位越多,花园迷宫的信号就越稳定。
南晓雨看手机:“差不多,消息已经可以发出去了,就是卡,要转好久的圈。”
“我这边联系了沐山和阿月。沐山回了句没事,他找到出口了。阿月那边一直没有动静。”
林寄雪说:“不管他,先做我们的活。”
兔子的残骸已经收集得差不多了,南晓雨在袋子里翻了一下,细细分辨过,关键的部位基本齐全,就是埋在植物里,剖出来需要一些时间。
林寄雪负责找寻搜集,南晓雨负责处理。专业对口,效率很快。
寻找的过程里,他们几乎把整个花园迷宫都摸了个遍,林寄雪现在就是闭着眼,也能找到回去的路。
……只要他不犯病。
他想,这段时间用了太多的药了。
南晓雨忽然碰了下林寄雪的手背,抬指道:“云见雪,你看那里。”
林寄雪迅速扭头。
他顺着南晓雨所指的方向找去,正巧捕捉到不远处的花丛里,一株浅色的花正悄悄往里躲藏,见林寄雪的目光投来,还加快了速度。
它仿佛拥有意识,不愿被人所找到。
花瓣的颜色与茂密的绿叶混合在一起,又有漆黑的夜晚掩盖,不细细观察的话极难看清。
好在南晓雨和林寄雪二人的感知极为敏锐,没有放过这些植物的小小动作。
林寄雪行动果断,“啪咔”划断大片挡在植物前边的多余枝叶,赶在花朵逃开前,干脆利落地切开了花朵的茎。
茎里面是空的。
这朵花已经不再生长,一颗被挤变了形的血红眼珠从花的内部滚落而出,成为长长的一束,还流着血。
“就是它,”南晓雨把变成条状眼珠举起来,装进袋里点了点,“最后一个部位。”
林寄雪说:“齐了?”
南晓雨:“基本齐了。”
“它身体的关键的部分都在这里了,尸体的重量掂着,也就比普通的兔子轻上一点,是正常现象。”
“就是,好像还缺了皮。”
兔子的皮……
林寄雪想起无舌小孩和自己聊的故事,把那株强行装入了兔子残躯的花朵扔掉,没管皮的事:“如果没有其他部位了,就到外面找临昕橘汇合吧。”
南晓雨说:“好吧,回去的路上再注意些,看看有没有漏网之鱼。”
林寄雪:“那就这样。”
临走之前,南晓雨多看了一眼那株被林寄雪拦腰裁断的,塞过眼球的花。作为药师,她自然认得这是什么。
绿色曼陀罗。
花语是生生不息的希望。
……如此讽刺。
惊雷划过长空,蓦地降下暴雨。
*
植物园区,玻璃栈道。
“纸飞机。”
在范意和白粥将要从玻璃栈道离开之际,忽然有一只小手,从背后抓住了范意的胳膊。
小手的主人用力极大,若非范意及时扒住玻璃栈道的栏杆,很有可能因惯性而滑倒。
范意想发火,忍着往肚里咽了咽,回过头,摆出一副僵硬的表情:“你来了?”
是阿时。
它出现得十分突兀,来去无影,掌心攥在范意身上,万分冰凉,比雨水要冷得多。
被晦暗的气氛晕染过,仿佛即将凝结成冰。
阿时的目光在白粥身上停顿了下,接着微不可察地移开,缓慢落到范意身上,朝他张开手:“我感知到了,纸飞机你带在身上,把东西还给我。”
范意不是言而无信的人。
他拿出纸飞机,塞进阿时的手里。
阿时接过,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它用异样的目光凝视着这架红色的纸飞机,即使经过了缝补,纸飞机依旧弹性十足——那是用五兔子的皮制成的,能够穿过深海的造物。
在女巫的故事里,是五兔子献祭了阿时和无舌小孩,借用它们的痛苦,当作与女巫交易的筹码。
后来,是阿时怀着愤怒,亲自带着其他诡物,剥了五兔子的皮。
于是剧场中未补完的画面得到填充。
它们死后,在剧场里面一幕幕地重复着自己死时的画面——阿时被五兔子设计,从高空坠落,血肉模糊,死后还要被分尸;无舌小孩被拔去舌头,头颅按在水里,在满口血腥中溺水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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