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疏露出笑容,招呼道:“师尊!”
温濯也回过头,对他微笑:“小满。”
二人是一块儿入定的,在精神境界里,还能望见彼此。
沉疏重新搭上温濯的手,耳边很快就传来沈玄清的声音:“香炉会慢慢把沉未济的记忆带入你们的身体,我替你开个头,叫你好能进入更高层次的精神境界。”
“沉未济,如你二人所知,是一只狐妖。”
沉疏和温濯面前缓缓洇出一张画卷,笔墨自动绘起,勾勒出了落霞谷的轮廓。
“这只狐妖,原本不叫做沉未济,他生于初夏麦熟、江河渐满之时,所以爹娘给他起了个名字,叫做——”
“小满。”
没有姓,只叫小满。
第60章
“小满……”沉疏喃喃着,看向温濯,“所以师尊许了我这样的表字,是因为——”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感觉身体一轻,低头一看,自己的身体已经从脚底开始慢慢化作飞沙,沿着画轴的方向渗透了进去。
沈玄清的声音最后一次出现在耳边。
“接下来,我会夺去你二人的自我意识, 送入画轴之中, 画卷中的时间流速与现实不同,待你二人厘清过去以后, 方能解脱。”
他有些惊慌地攥住温濯的手,才发现面前的温濯也是如此,他微笑着看向自己,用口型缓缓对他说:
没关系,有师父在。
沉疏这才松了口气,两片魂魄逐渐剥离肉.体, 以元神之姿彼此交缠, 洇透了记忆画轴。
沈玄清坐在墓室阵法的中心, 从冰棺里的狐妖身躯中提取了一片残魂, 指尖掠动, 引入了香炉之内。
香火灼开画轴,自中心烧出了焦红的印痕,火焰四方飞散, 逐渐吞没了卷轴,徒留一把飞灰,落在平静的湖泊上。
晕开了如雪空寂的岁月。
*
庚子年冬, 灵州。
落霞谷也有一棵美人树,比之关口那棵大上许多,树冠直达天穹,平日里沉疏就爱躺在上边休息。
但最近几天,树下总是有个穿白衣的道长,擅自跑来他的领地,一打坐就是一整天。
这人自称是太清山的修士,名叫温濯。
沉疏大梦方醒,身体跟没骨头似的滑下来,两条腿勾着树干倒挂到温濯面前。
挨得颇近,大约只有几寸的距离。
他搭着臂,长发都落到温濯的膝上。
“道长,你还要在这儿待多久?”
温濯双目阖紧,声音平缓。
“方寸乱,闹中取静。”
沉疏撇了撇嘴,道:“我也没闹你吧?”
方寸乱,那跟他有什么关系?
见温濯不再答话了,沉疏挠了挠脸,摆出一个假笑,道:“道长啊,我跟你道歉嘛,之前的事情,实在对不住。”
“但是你也知道,我前几天在发情期,你又老缠着不放,我实在忍不住就……”
就把他睡了。
后半句话实在说不出口,沉疏瘪嘴给咽了回去。
至少没把他吸干。
虽然沉疏此前没有双修的经历,但按照他这身法境界,温濯还能完好无损地待在这儿,已经是自己克制灵核,收敛不少了。
沉疏挂在树上荡来荡去,时不时就要和温濯碰到一起。
他还在絮絮叨叨地讲:“你还没到大乘期,破功了,大不了重修嘛,我看过你的灵核,很有潜力的……”
“不必多言,”温濯还是不愿睁眼,道,“只要能戒断尘缘,还是可以重新得到天道首肯,功法不会破除。”
嚯,还是个犟种。
听到温濯这些话,沉疏心里莫名有些来火。
这人搞得好像自己是什么邪念、什么淫.魔似的,天天来这儿磨炼意志来了?
沉疏眉间皱起,翻了个身,从树上跃下来,一落地就化形成了一只成年的狐妖。
他扬起尾巴,顺着温濯的身体缠了上来,勾住了他的脖颈。
“温道长,”沉疏凑到温濯耳边,唇间吐落一缕灵力,低声道,“可我怎么觉得,你戒断不了?”
这灵力沾染着狐妖一族的情毒,最适合扰乱存有凡心的修士,它顺着温濯的耳廓抚弄了一下,随后缓缓摸到温濯嘴唇的位置,撩开双唇,钻了进去。
激得温濯身子微微一颤。
沉疏化形退形用得很是自如,转眼就重新变回人形,站在温濯背后,俯下身,手滑上他的脖颈,摩挲了两下他的颈线。
温濯额角都出汗了,兀自闭着眼,抬起一只手拦开沉疏,道:“别这样。”
沉疏觉得他这样子竟有些呆愣愣的,心中兴致大起,狐狸耳朵都立了起来,干脆也在温濯身边盘腿一坐。
“道长,你修无情道多少年了?”
温濯是个眉目柔和的人,哪怕是生气,看上去也总像是在笑。
“自迈入金丹期至今。”他总算睁开眼,看向沉疏,道,“你要做什么?”
沉疏笑得更开心了,讽刺道:“这么久了,怎么见了我,就忍不住?”
事先说明,沉疏可没有强迫他。
温濯之前跟他因为落霞谷一株草药的事情打过一架,后来温濯又来落霞谷挑事,只是赶得不巧,沉疏正在发情期中,和温濯吵了一会儿,意识就不清醒,打着打着就亲到了一起。
在他有限的记忆里,甚至是温濯先撕了他的衣物,然后他才动手的。
他还是第一次跟别人双修呢,对象居然不是自己的伴侣,而是个几面之缘,甚至有点仇的人族修士!
想到这儿,沉疏耳尖也莫名地有点红,从回忆里抽回了心绪,偷瞟了温濯两眼。
幸好,长得还是很好看的。
狐妖一族通常一辈子只认一个伴侣,虽然是稀里糊涂地跟温濯睡了,谈不上什么伴侣,但心里还是会忍不住考量一下温濯,看看他符不符合自己的标准。
沉疏搀起脸,百无聊赖地勾着他的头发玩。
“道长,要不然你就住我这儿吧?”他神色装作不在意,随口说,“落霞谷是我的地盘,就我一个人住,没人敢来。”
说完,他又轻咳一声,补充道:“不是为了别的啊,我寻思上次咱们双修来得挺合拍的,想再找你补补。”
这动作弄得温濯更有些坐不住了,他腾挪身子,重新闭上眼,不再搭理沉疏,口中开始絮絮念起了清心咒。
发丝从沉疏手间滑过。
他暗嘁一声,见赶人不走,干脆也开始学温濯的样子,对着西边开始打坐入定。
沉疏是个没什么耐性的人,时不时就抬起眼皮瞄他一眼,见他不动如山,好胜心也上来了,闭上眼继续静坐。
两个人就这样一直打坐到日落西沉。
温濯就这么调息了整整三个时辰,总算是静下心来,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抬起眼,望向天际线耀眼的金辉。
他觉得心中的杂念都化成了山岚云雾,整个人的境界都得到了净化和升华。
温濯很高兴,宣布道:
“今天就到这里吧,我——”
话还没说完,温濯就感觉肩膀一沉,他双目微微睁大,侧过头一看,摇摇晃晃的沉疏已经睡着了,一头栽到了他肩膀上。
温濯:“……”
这一瞬间,温濯明显地感觉自己的心跳歇止一拍,山岚云雾的美景瞬间破碎。
他脸色一黑,又往自己手心一掐。
沉疏不明所以地睡了一整晚,连自己什么时候被拖回床上都不记得了。
第二日落霞谷烦人的鸡准时打鸣,总算把趴着呼呼大睡的沉疏给吵醒了。
他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用力地伸展了一下身子,狐狸尾巴也跟着摆动两下。
“醒了?”
“嗯,醒了,”沉疏顺口答道,“你怎么还在这里?”
“等你。”
等他?
等他干嘛,早起给他做饭啊?
听到这话,片刻后,沉疏猛然睁眼,翻身从床上坐起,他的床榻边上果真站着一个人,方才正与他对话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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