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问:“因为你和简知在一起?”她似乎是觉得好笑,“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不怪曲音这么想。当初他们在医院对自己的那个态度,可不像是不讨厌的样子。
唐吟道:“其实在今天之前,我确实是希望你和简知不要再继续下去,但这并不代表我讨厌你。相反,我觉得和简知分开,对你而言是好事。”
曲音条件反射问道:“为什么?”
唐吟:“他……算了,你跟我来吧,我带你看个东西。”
她带着曲音来到了三楼一间房门外,推开门,屋里摆放着整整齐齐的各种奖杯与奖章,几乎堆满了整个房间的柜子。
那些大小各异金光闪闪的东西被统一收在锃亮如镜的玻璃柜中,有人定期打扫,一尘不染。
“这是他爷爷为他收着的,简知从小到大参加了无数个比赛,奖杯都在这里。”
唐吟隔着玻璃摸了摸里面属于闻简知的奖杯。
“你是不是觉得很夸张?他爷爷很宝贝他,也很宝贝这些他得来的荣誉。简知却不这样,他看这些东西,和看路边上的石头没什么两样。”
她苦笑着:“要是让他自己收着,这些东西早就进垃圾桶了。”
从小到大的奖杯。这里大大小小加起来少说也有上千个了,他是参加了多少比赛。
在普通孩子玩泥巴的天真年纪,他是不是只能连轴转地去参加一项又一项比赛,是不是承载着一身叫人无法喘息的巨大压力,是不是连玩耍放松的时间都没有。
“他很累吧。”
唐吟没想到曲音会发表这样的评论,表情一时都有些反应不过来的错愕,僵在脸上。
曲音在看那些奖杯,没有注意到。
半晌,唐吟僵硬的表情缓缓柔和下来,她的嘴角扬起,凝视着曲音的眼神变得异常的温柔欣赏。
曲音很久没听到动静,回头去看,就发现唐吟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不是恶意,而是……
不等他看清楚,唐吟指了指沙发让他坐,自己亲自从一旁的茶壶里倒了两杯茶,递了一杯放到曲音面前。
曲音盯着杯中滚烫的茶水,没有去动。
唐吟在他对面坐下,抿了口茶,说:“这话也许不该我这个当妈的说,可我一直都不相信那孩子会真的喜欢上什么东西,或者说,真心喜欢上某个人。”
“他从小就对一切都很冷淡,动物,人,在他眼里没什么不同。即便他在某个时间段对某些东西起了点兴趣,也维持不了几天。放在他手里的东西,早晚有一天都是丢进垃圾桶的。”
“他并不长情,就连我们这些和他血脉相连的家人都没能完全走进他的心里,何况是外人。他越长大,我们就越难和他交流了。”
“所以当时医院里,听到你俩在交往的时候,我并没有对你们这段感情抱有什么期望。”
“我深信,总有一天你也会被丢掉,他会让你难过,伤心,他会毁掉你。”
曲音不作声,他低着头,指腹蹭着滚烫的杯沿。
毁掉?
该怎么告诉她她的猜测与现实情况截然相反。
闻简知没有错。
……是自己毁掉了他。
“可是现在我又不确定了。”
唐吟靠进沙发里,拿出一根女士香烟放到唇边,冲曲音示意,曲音点点头,她才用打火机点起烟,吸了一口。
淡淡的烟草味弥漫开来,萦绕在曲音四周。
她修长的手指夹着细长的烟,吞下一口烟雾,舔了舔唇,轻声道:“今天我带简知从你家离开的时候,他不准司机开车,说什么,都非要等你下来。”
曲音一愣。
所以他在楼上明明看到车子已经发动了引擎,自己追下来时车却没开走,不是他运气好,而是,闻简知不准车子开走?可是他又怎么确定自己会下来?
连他自己都没有把握。
“我当时也以为那只是简知在闹别扭,只是一时接受不了要从你身边离开的现实,毕竟他脑袋不清醒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可是他却说,他已经想起了一切,已经恢复了记忆,他用一种近乎执拗的神情告诉我,他没有在说谎。他是真的在等你。直到……”唐吟说,“直到你真的跑下来了。”
曲音:“……”
“我先前以为,你俩肯定无法长久,与其拖的时间久了让你以后伤心受罪,倒不如现在……早些断了的好。”
“事情好像没有我想的这么简单。简知看起来,并不像是会轻易放手的样子。”
“我好像并不懂我的儿子。”
“所以我把你带回来了。”她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笑着说,“你信不信,如果你在机场不肯答应和我们走,他也不会上飞机。”
曲音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不知道。
“真新鲜,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么认真。不再像是个……没有感情的木头人了。”
居然会有人把自己的孩子形容成没有感情的木头,曲音偷偷抬眼去瞥唐吟的表情,却发现她并不是用一种戏谑的神情在说,而是,类似于喜悦与心碎一半一半交杂在一起的,欣慰。
她没有在看曲音,似是盯着空气中某个点出神:“我,我很少能看到他的情绪,他现在像个正常孩子一样,真好。”
她不知所云地感慨了一声,脸上的笑容维持了很久很久。
“他很喜欢你。”她说。
曲音:“……”
“那你呢?”唐吟抖了抖手指,弹去积攒起来的烟灰,问,“你喜欢他吗?”
曲音嘴唇翕动数次,发不出声音。
唐吟深深地注视着他,将燃了一半的香烟碾熄在烟灰缸中,她替曲音回答:“喜欢的吧。”
曲音瞳孔一颤。
唐吟说:“交往自然是因为喜欢,总不可能是因为某个人的一厢情愿。”
曲音忽地生出一种心虚之感:“我……不、不是的,我没有……”他像是方会张口说话的稚童,只会说些单字的音节,无法组成一句完整的句子。
唐吟没有在意他的支支吾吾,而是说:“如果你们不是彼此喜欢,在我把简知带走的时候你就不会追下来找他,在我帮你订机票的时候你就应该拒绝而不是答应跟着我们一起回来,如果你真的不想,现在就不会出现在这里。”
“如果你不喜欢他,为什么又要怜惜他过去活得累不累呢。”
曲音:“……”
唐吟没有和他在这个话题上聊很久,她说她累了,想去休息,离去前,唐吟让他自便。
她离开后,曲音一个人留在这间满是闻简知荣誉的房间里。
他看着满屋的奖杯,打开一个玻璃柜,轻轻在一个奖杯上摸了摸。
奖杯下有一张闻简知小时候的照片,大概只有七八岁,托着比他脸还大的奖杯对着镜头,五官比现在多了些稚气,但仍旧漂亮。可是嘴边却没有一点笑容,望着镜头的眼睛也是死水一般的沉寂。
他一个奖杯一个奖杯仔仔细细看过去,看了有两个多小时,虽然还有些不想离开,但这里毕竟是别人家,时间也不早了,自己还一直赖在这个房间不好,不能太放肆。
就在他准备离开回客卧时,刚转身,就冷不丁对上房门口倚着的一个人。
闻简知就在半敞开的门后面,不知道看了他多久。
二人相顾无言,谁都没动,还是闻简知先反应过来,他走进房中,站在曲音面前一米远的地方,盯着他:“喜欢这些东西?”
他沉默了一路终于肯和自己说第一句话了,可是问的问题曲音却听不懂。
曲音脸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闻简知反扣指节敲了敲一旁的玻璃柜门,咚咚两声。他说:“你看了很久。喜欢?”
他是在说柜子里的这些奖杯。
也谈不上喜欢不喜欢。只是一想到这些东西都是小时候,那个他没见过的幼年闻简知努力博来的,他就想多看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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