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空间已经濒临崩溃,所以中枢为绫希设定的那些规矩也不复存在。
但梨觉并不明白这些。
他只是时常想起希希说过很多次的那句话——他们是伴生的。
不该,也不会分离。
“希希……”
梨觉捧着小脸,落寞地念着这个名字。
希希,你在哪里呢?
为什么还不来找我呢?
我是真的很想你呀。
崽崽抱着自己,蜷成小小一只,在对于小朋友来说高高的雪堆上睡着了。
淡金色的卷发上落了薄雪,像撒了细碎椰蓉的芝士流心小蛋糕。
那个模仿灵犀角的动作,在孩子们玩闹的时候的确只是过家家,也是绫希想要把自己真实身份印刻给梨觉的潜意识。
但在真正危机关头,这个动作更像是一种印记。
当它的发动者不是灵兽本身,而是被灵兽认定的守护者,就成了直达灵魂最深处的召唤。
无论何时,无论何地。
可以突破一切封锁,一切障碍。
——誓约永远有效。
「觉觉?」
椰蓉芝心小蛋糕密密的睫毛颤了颤。
「觉觉,是我。」
一束金色的光芒水滴般落在虚无的空间,溅起一滩耀眼的涟漪。
它从原本的平静迅速向周围扩散,原本陷入休眠而变得漆黑的精神链接愈发明亮,终于复苏。
小幼崽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那个声音是……
他急急地从雪堆上爬下来,朝着空茫的四周大声呼唤:
“希希?”
“希希?”
“希希你听到我了吗?”
“我看不到你呀!”
「觉觉,我在这里。」
熟悉的声音重新出现。
然而仅有声音,没有图像,更没有期待中的温暖拥抱。
「因为一些原因,你现在看不到我。但是我是陪在你身边的,请放心。」
看不见本人,梨觉有些失落,但很快重新期待起来:“希希,你去哪里了呀?我什么时候能见到你?”
「我去完成主神大人交代的任务了。」
“任务?”
「是的。」男孩的声音听起来有一点儿困扰。
他的年纪别说在灵兽中,就算放在人类离也是很年幼的,很多东西不能完全理解,只是神明的旨意他从不会违背,尽职尽责完成。
“好叭。”小幼崽问,“那希希,你知道我什么时候能回去见爸爸嘛?这里只有我一个人,我不认识这里……”
「不,觉觉,仔细看,你来过这里的。」
梨觉眨了眨眼,听他的话环顾一圈,认真地观察起了周围。
他本以为自己又来到一个陌生地界,其实不然。
大雪掩埋了踪迹,然而若是勘破这层表象,这分明是绫希曾经带他来过的那个有高山流水、丛林飞鸟的幻境!
“这里……”
「这是我的精神领域。或者说,是我的私人空间。」男孩说,「很久之前,我……我就是在这里出生的。」
梨觉的眼前浮现出幼年灵犀孵化的场景,仅仅一瞬,云烟般散去了。
「这里很安全,我把你……唔,接过来,藏在了这里。」绫希简单地解释。
他是如何截断正准备把梨觉转移走的邪神,如何匿于暗影中进行了一场远超势力的抢夺之战,又是怎样悄无声息把梨觉转移到了这个赫尔珀绝对无法发现、绝对无法进入的安全屋,全都不需要让崽崽知晓。
崽崽只要幸福快乐就够了。那些阴翳面,自有身为伴生兽的自己来承担。
可他不知道的是,比起指望未来的他去披荆斩棘、开疆拓土,哪怕是长大后的梨觉,想要的也只是他能够陪在自己身边。
梨觉的愿望很简单,不过是不想分开。
不想和爸爸分开,不想和希希分开,不想和喜欢的子世界中临时家长哥哥们分开,甚至不想和一朵小花、一只小鸟分开。
要是有一个世界可以没有烦恼,没有离别,可以所有人永远开心地在一起就好了。
那也是最最奢侈的愿望。
梨觉问:“希希,我什么时候能见到你?”
「很快啦。」绫希声音轻快,「等你和主神大人重逢之时。」
这句话很耳熟,不久前的一个幻境中,有天使翅膀的万年叔叔把他抱进那个贴满照片的小木屋时,屋子里的金色叔叔也说了差不多的话。
梨觉早就听说过主神大人的赫赫威名,从系统助手momo们的赞叹中,从boss哥哥们的既不屑又敬畏中,包括从希希的虔诚语气中。
那个厉害的神明大人,还来看过自己出生呢,他想,可惜我不记得那个时候的事情啦。
「觉觉。」
“嗯?……希希!”
尽管梨觉还不知道绫希叫自己是为了什么,可他们早就约定好了这样互相呼唤对方的名字。
「我们……」男孩顿了顿,似乎在想怎样措辞更合适,「我们,一定要一起快快长大。」
最后他这样说。
对于小孩子来说,“长大”是这世间最奇妙、最厉害的魔法,好像长成大人之后就会变得无所不能,以前高不可攀的,长大就会轻而易举。没有哪个孩子不盼着长大。
“一起长大”——那是个包含了千言万语的,属于小孩子的愿望。
梨觉似乎看见了绫希总是牵着自己的模样,冲虚幻中的男孩甜甜一笑:“嗯!”
*
丢失了梨觉并没有让赫尔珀显出惊惶,祂需要面对的不仅是沈烟的质疑:传送门不知道被哪个臭小鬼搞得一团乱,本应在把梨觉送进“迷雾”——当监牢被掌握了来去自由的方法,监牢就成了私人地盘——就关上「门」,没想到却带回了另外几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黄金暴君芬克斯。
海妖王潜杏。
地狱魔梅菲斯特。
以及梅菲斯特现挂件·潜杏前下属·主神麾下前天使长,本名谈宁的万年。
奇怪的是,本该分属于不同子世界的几人,出现时很明显是在一块儿的。
他们对被转移到这里没有露出明显的诧异,皱着眉,低声交谈:
“果然……”
“还是发生了……”
“我就说……”
“这家伙……”
“讨厌的脸为什么要长两张……”
他们的到来并不在邪神的邀请名单之中,或者说是祂最不想看到的几个人:
芬克斯和潜杏是原初怪物中唯二没有投靠祂的,这倒不是说他们坚定地信仰和拥护着辛利亚,这俩只是不喜欢被任何人调遣,划分势力范围自封为王,互不打扰——哦,除了他们彼此;
梅菲斯特原本是和原见雾不相上下的狂热信徒,结果为了点儿情啊爱啊的,说不干就不干了。这种临阵反水的二五仔,赫尔珀多看一眼都想把他那雪白纤细的脖子直接折断;
至于谈宁,严格来说祂和他之间并无私人恩怨,以谈宁的职级也够不上同祂直接对话,但这家伙可是辛利亚忠诚的狗,祂当然要时时刻刻防着会不会来咬自己一口。
若祂是个普通人,现在一定生气地问他们在嘀嘀咕咕什么。
可赫尔珀毕竟是邪神,总是要显出气度和风度,端出不动声色的笑颜:“既然这么巧,那就欢迎几位加入新世界的派对。”
银砂和原见雾站在角落里,默不作声地看着。
卫明扬已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作为这场风波唯一一个被毫无道理卷进来的人,他真的很想呐喊一句:这一切到底和月薪三千的我有什么关系啊啊啊啊!
梅菲斯特对赫尔珀的厌恶熟视无睹,一如既往熟练使用和各种人撒娇的技能,亲热地上前攀谈。
剩下几人对视一眼,芬克斯、潜杏分别走向原见雾和银砂。
至于留下来的谈宁,一眨不眨盯着沈烟,半晌忽然问道:“您已经想起一切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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