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过用点儿小手段,尝尝对方的滋味;终究是有贼心没贼胆,最多不过偷拍两张照片,连动手动脚都不敢。
除此以外,他最常干的就是观察沈烟,从习惯动作、到神态表情、到兴趣爱好,每天偷瞄的时间比正儿八经工作都长。
沈烟养了一盆梨花。
对,没错,是一“盆”。
梨花是长在树上的,这谁都知道,掉下来要不了多久就会蔫,就算栽也得有大点儿的空间;偏偏沈烟捡了一枝,固执地插在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装饰性胜过实用性的花盆里,每日精心侍弄着。
最离奇的是,那花儿生命力极强,居然活了下来,开得还挺好。
有一次上面的大领导来视察,对园艺颇有些研究,看到沈烟放在窗台上的迷你盆栽梨花啧啧称奇。
沈烟笑得和煦,迎合却又不谄媚:“公司风水好。”
沈烟喜欢梨花,这很明显。有一次还跟卫明扬提过,他儿子的名字里就有“梨”这个字。
卫明扬没亲眼见过那小孩,不过沈烟和所有新手傻爸爸一样,会把儿子的照片设成手机壁纸,卫明扬耶因此瞄到过一两眼。
的确是个很漂亮的孩子,有着一头长长的、蜷曲的金发。还是个混血娃儿。卫明扬便又有了一些上不了台面的想法。
单亲爸爸应该是很好攻略的,卫明扬每天看着那张漂亮脸蛋实在心痒痒,在网上看了些追人的帖子,决定下手实际操作一下。
万一泡到手,那下半身和后半生的幸福不就有了么。
再说了,自己条件也不差啊。沈烟他还带个拖油瓶,有什么理由看不上自己这个优质单身好青年?
但还没来得及等他开始实验,沈烟就走了。
沈烟离职得很突然,什么都没带走,包括他最心心念念的那盆梨花。
卫明扬陷入突发失恋的困苦,唉声叹气几天,把沈烟留下来的七七八八都拿回了家,包括那盆花。
他压根不懂怎么养花养草,最多偶尔端出去晒晒太阳、浇浇水,就连这个也经常因为加班给忘了。
可那簇梨花居然顽强地活了下来。
卫明扬一面觉得有点儿邪门,一面又觉得,可能这就是祥瑞。
那盆梨花被放在了他卧室的窗台上。
有时候睡前盯着发会儿呆,夜里,还会梦见它的主人。
沈烟,去了哪里呢?
*
现在。
卫明扬被一串急促的脚步声吵醒,第一反应是家里进贼了。
他一个独居多年的单身汉,父母远在一千公里外的老家,也没有自己家的钥匙,就算突然来访也不可能直接闯进来。
可如果是贼也很奇怪,哪个小偷不是轻手轻脚的,搞这么大动静,生怕别人发现不了自己的勾当么?
他脑海中划过一个不好的念头:难道是直接抢的?
他记得抢比偷判得重得多,自己家里又没什么值钱玩意儿,有什么值得背这么大风险——呃,总不能是盯上自己的器官了吧?贩卖人体器官和抢劫哪种比较严重啊?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有人唰地掀开帘子,光亮猛然从外面照进来,刺得他睁不开。
等下。
自己卧室哪来的帘子?
“都别睡了,快起来!山洪要来了,得现在转移!”
啊?什么山洪?转移啥?
卫明扬还懵着,更让他直接宕机的是,四周响起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他不可置信地看过去,嚯,不大的一间房足足挤下一二十个人!
“哎,老卫,发什么呆呢,快穿衣服啊!”
旁边一个鸡窝头催促他。
卫明扬压根不认识他,可名字却脱口而出:“……怎么了?”
对方手忙脚乱穿衣服:“你没听见啊,要转移!搞快点,迟了就来不及。上回的冰雹也是……”
那人还在念叨什么,卫明扬已经听不清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还有自己为什么在这个大通铺?
脑子虽然不转,身体却自己动了起来。
他用比平日赶早八快几倍的速度穿好衣服,正要跟着大部队走,又听见那人半是疑问半是调侃道:“你心肝宝贝儿不带了?”
“啊?”卫明扬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一定很痴呆,
“那盆花啊。”他指了指原本堆放床褥的地方。
等卫明扬看清是什么,一个激灵。
窗台上的梨花盆栽,怎么在这儿?
——话说回来,自己现在到底在哪里?
梨花还是那些梨花,盆也还是那个盆,唯一不同的是,原本灿烂的一大盆现在只剩下三朵了。
卫明扬完全是条件反射揣上花盆跟上大部队,那人边走还边聊:“这花儿到底有多金贵啊,你怎么这么宝贝它?还是说是什么刻骨铭心的初恋情人送的?”
对方先是促狭地冲他挤挤眼,随即想到什么,神情变得愧疚起来:“抱歉,是不是……”
卫明扬知道他是猜花的原主人是不是已经死了;沈烟下落不明,会不会真的已经死了?
他干脆推翻了这个猜测:“没有的事儿,就是看着好看,有生命力。”
对方松了口气,感慨道:“是啊,这糟心的日子,还能有多小花开着,是蛮好……不过它可真顽强,跟着你走南闯北,不要阳光不要肥料的,还开得挺好。”
他说着伸手去摸那柔嫩的小花瓣,卫明扬下意识想挡开他,又觉得几朵花而已,用不着这么小气。
然而那人发出一声惊呼,再抽出手时,指尖渗出鲜红的血丝。
两人面面相觑。
花盆里除了这三朵小花儿什么都没有,什么东西能割破手指?
犯罪者兼受害者开玩笑:“总不会是花咬的的吧。”
卫明扬也笑。
花儿要是能咬人,地球岂不是倒着转了。
可谁也没想到,这人竟然一语成谶。
当天晚上,仅剩的三朵小花消失了一朵。
卫明扬压根不记得它什么时候谢的,又或者在哪里掉落。
第二天早上,又没了一朵。
原本在沈烟工位上开得热热烈烈的花儿们,只剩下最后一朵独苗苗了。
卫明扬摸了摸它,自言自语:“你可要保重啊。”
这是他和现世,和原来的世界,最后一点联系了。
正当他要抽回手时,噬咬的疼痛钻上心头。
他一看,自己摸花瓣的食指也破了个口子。
他看着那朵柔弱无辜的小梨花,冒出荒诞的念头:它的同伴们,不会都是被它吃掉的吧?
第89章
X332基地, 长官帐篷。
男人给自己倒了杯水,瘫坐在勉强可以称之为沙发的地方,眼底挂着疲倦的青黑。
突然接受、安排一大群转移的幸存者是够耗人的, 当领导有时候远没有看上去轻松。
要是有得选,他也不想把自家基地有限的资源分给更多人。但是没办法,末日如此严酷的环境里, 幸存的人类必须互帮互助, 才能保存希望和文明的火种。
那口水还没顺下去, 又有新状况。
下属敲了敲帐篷外悬挂的、充当门铃作用的铃铛, 他让他进来,听见又一个坏消息:“报告长官, 又有人死了。”
他看向下属, 面色凝重。
几天前, 位于上游的F17809基地因潜在山洪危险紧急转移, 并入他的驻扎地。从那天起,陆陆续续出现了好几起非自然死亡案例。
一开始以为是俗称“丧尸病”的“沙银”病毒感染所致, 可受害者的死法和寻常的丧尸化并不想像,集体检测和排查中也没有发现“沙银”阳性。
“沙银”相当狡猾, 即便脱离宿主也能存活数日, 若这些人真是被丧尸咬死, 尸体上一定会呈现出感染。
在下属的引导下, 长官急匆匆去看了那具尸体。
果不其然和之前几具一样,皮肤表面坑坑洼洼,像被啃了。
每一道伤口都不大,不像大型猛兽的牙印;然而如果是小型动物,怎么能把人类伤到这个程度?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