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哪去?”裴青山正站在不远处跟几个穿着制服的军人谈话,听到动静侧过头来看向闻烛。
闻烛扫了一圈,皱眉道:“出什么事了?”
“你们去找霍木拿探测仪。”裴青山先跟几个人把事情交代完, 特别提醒,“天枢院有背景的人不少, 做好本职工作就行,有人要是摆脸子也不用跟他客气。”
人走后, 裴青山才慢悠悠的过来了,两人的视线隔空对了起来,某种怪异的感觉弥散在了紧张的气氛中。
闻烛见过很多双眼睛,
人的、诡物的,
愤怒的、压抑的、欢喜的、痛苦的,
千篇一律的,在他看起来没什么两样。
但裴青山却不一样, 他比任何人看起来都要矛盾,似乎有一层懒洋洋的膜套在外边,十分偶尔的时候,闻烛能够透过那层被压抑所撕裂的膜,看见里边那双浓烈又动人的眼睛,仿佛是沉寂着的岩浆,一直在等待一个沸腾点。
他一直在想,裴青山这样一个重杀伐的人,怎么会没有欲望呢?
所以闻烛突兀的发问:“裴青山,给一群不信任你、忌惮你、猜疑你的人卖命,值得吗?”
“那怎么办?”裴长官懒洋洋的掀起眼皮,看着他,“我得赚钱养家。”
家里有一个洁癖晚期、一次能吃一锅排骨的金贵蛇教授要养呢。
金贵的蛇教授不知道想到什么,轻声到:“你要不要……”
要不要脱下那身你死我活的制服,
要不要离开这里。
但是闻烛还是没有说出口,他没有立场,也知道裴青山的回答是什么,从某种意义上而言,他们是一类人。
裴青山有即使再受那该死的窝囊气也要守护的东西,
闻烛也是,他也有只是轻轻一缕却死都斩不断的执念。
这样看来,每个人似乎都只是天地间竖立起来的一把白骨摆了,源源不断捆住你的枷锁,最终化成了你身上的血肉。
“要不要什么?”裴青山走近。
“要不要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闻烛从善如流的接道。
总感觉那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和闻烛吐出来的话不太匹配,裴青山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矿髓失窃了。”
“你怀疑是我干的?”闻烛了然。
裴青山似乎没想到这人这回直白了起来,他没说话,只是沉默着往前走了两步。
估计是休假被紧急结束了,裴长官换回了那一身笔挺合身的制服,穿在他身上,似乎才终于发挥出了这玩意设计的初衷——压迫感与人体美学并存。
闻烛下意识皱着眉头后退了两步,直到腿弯抵住了床沿,才停了下来:“裴青山,我还是那句话,你做事要讲证据的。”
那双咄咄逼人的眼睛从闻烛的眉眼滑到鼻梁,再从鼻梁向下扫过,存在感极强的视线仿佛一双无形的手,扫过的地方掀起阵阵波澜。
闻烛倒在床上,死死的按住裴青山落在他上衣下摆的手腕上,冷声喝道:“你干什么?长官,就算是搜身你也要讲究个程序正当吧!”
“你还想自己撑多久?”裴青山把他的手硬生生的掰开,趁着闻烛听到这话怔愣的一瞬,迅速撩开衣摆。
蜿蜒而狰狞的血线还没有完全褪去,就这样被人粗暴的大白于天下。
裴青山铁了心想要把闻烛身上藏着的小秘密挖出来一点,等到真正看见那一条条宛如要把他身体分成碎块的血线时,又只感觉耳边响起一道长鸣,耳膜宛如被针扎了一样,掀起阵阵眩晕感。
他掀到一半的手,仿佛被什么东西硬生生的扼在了原地一样定住不动,嗓音有些发涩:“……怎么搞的?”
指尖划过闻烛的肌肤,不自觉的引起了腰身阵阵的颤动。
青黑色的血管流淌着怪异的血液,随着心脏猛烈地跳动散得更加快,闻烛本来按部就班忍到第二天就该好得差不多了,这会被姓裴的打了个措手不及,稍稍泄力,闷哼一声,几条青筋又不自觉的痉挛起来。
“疼吗?”
“你试试看。”闻烛没好气的骂了一句。
粗糙的大掌小心翼翼的覆住了半边腰身,裴青山抿唇不语,只是等着他缓过劲来,才道:“我没怀疑过你。”
失乐园那么大一个矿髓,他说捏碎就捏碎,大概是看不上这所谓的地球新能源的,没必要冒险去偷。
裴青山擦去他额头的冷汗:“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天工开物”测不出来闻烛的基因,为什么他出来之后整个人会变成这样?
“你不是看到了吗?”
“闻烛,我看到的是什么?”
闻烛张了张嘴,似乎想摆出一个讥讽的笑,但唇角勾到一个弧度,硬生生再怎么样也提不上去了,只好又突兀的坠了下来。
他像是一个等待着漫长的缓刑期的罪人,这一幕在脑海里分明已经演练过,冷漠嗤笑的、愤怒憎恨的、血腥想象的,可以说仅靠闻烛这颗成人没多久的脑袋,已经开发了他能想到的全部创造力。
但至少……不是现在这样的。
裴青山的声音轻缓到余下的尾调似乎都只剩气音,抿着唇小心翼翼的盯着他身上狰狞而诡异的血线,闻烛甚至从那双眼睛里看见了惴惴不安的颤抖,
他在害怕,害怕什么?
害怕他是怪物?
闻烛迷茫的瞪着一双因为痛苦而布满水汽的眼睛,感觉到粗糙的指腹生疏的抹去他眼角的湿润,才恍然大悟过来,
哦,裴青山竟然是在害怕他会死掉。
他想,
不应该是这样的。
这个声名在外、嫉恶如仇的人类之光,应该像F区四处流窜的宣传报上的那样,有着一双不愿意赦免任何一个诡物的冰冷的眼睛。
他应该提起手上那把让闻烛都感到恐惧的长刀,对准他的眉心,继续做那个手握大权的民族英雄,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宛如丢盔卸甲的战士,紧张的捏着闻烛越来越发颤的手腕,一个劲的安抚。
“别抖了,你到底是哪里疼,闻烛?”裴青山抵着他紧绷着弓起的脊背,透过薄薄的一层布料,他能清楚的感觉到闻烛身上巨大的痛苦,一层冷汗浸湿了洁白的上衣。
裴青山什么都做不了,他只能一个劲的轻轻顺着闻烛的呼吸,有点后悔刚刚那句话问得实在不是什么好时机。
突然,怀里的人睁开眼睛,一双指骨嶙峋的手扣住了裴青山的后颈,闻烛赤红着双眼,仰着脑袋迎上一个吻,
柔软的唇瓣、熟悉的气息、令人痴迷的血腥味,构造出了一个荷尔蒙飙升的气氛,闻烛不断的舔舐着裴青山的唇瓣,又感受着裴青山一点一点的回应。
他把闻烛平放在床上,俯下身搅动唇齿,两个人仿佛都要使出浑身解数把对方恶狠狠的融进自己的血骨一样,交扣的五指紧紧缠绵。
似乎是片刻的欢愉缓解了闻烛身上的疼痛,他紧蹙着的眉头逐渐的舒展开来,喉间挤出压抑的声音。
裴青山只觉得一向清冷禁欲的闻教授比任何时候都要主动,像是回到了发情期的那个夜晚,他用银色的长尾深深的缠着裴青山的腰身,仰着头不断的乞求着交尾。
但这一刻,闻烛是清醒了。
要是墙上的挂钟停止急促的“滴答”声,让时间停留在这一刻就好了。
唇齿交融之间,裴青山在难以避免的血气里尝到了一丝与以往不同的清甜,像是生长在悬崖边上散发着古老而腐朽气息的黄泉花一般,在口腔轻轻的弥散开来。
他顿时清醒过来,漆黑的瞳孔升起一把火,奋力推开闻烛,
但脑子在还没完全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体已经陡然泄力。
闻烛就着半躺着的姿势稳稳的接住了裴青山,半天没有动作,如果不是墙上的挂钟还在滴答滴答的发出声响,画面大概就唯美得仿佛电影的瞬间定格一般吧。
不知道这样过了多久——
“裴青山,你挺难忽悠的。”闻烛在失去意识的人的耳边肆无忌惮的吹了一口气,又轻声的叹了口气,“但还不是总被我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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