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裴青山, 你抽什么风?”
裴青山其实看上去一直是个强到没心没肺的狂妄派,不属于闻烛所见到过的任何一种对当今人类生存困境的乐观或者消极主义一方,以至于给人一种这位长官似乎永远只活在当下、无坚不摧的感觉。
但实际上裴青山不是不想, 只是不愿意表现出来而已, 他比他所看上去的,要更加惶惶不安。
“我会解决的, 我不是答应过你吗?”闻烛想摸一摸他的眼角,但手腕却被死死的按在了地上, “你先放开我。”
“可是我不相信你了, 闻烛。”裴青山只是嗤了一声,半张脸隐没在阴影里,“你在我早就没有信誉可言了。”
“我也赌不起。”
“裴青山!你连修格斯都敢信, 这还不算赌?”闻烛咬牙拽了一把锁链, 见软的效果不好人形怪物又恶狠狠的用上了硬的,“你胆子肥了是不是?你要是不放了我,这辈子别想再上老子的床!”
“这么会威胁人?”裴青山皮笑肉不笑的盯着他, “你说了不算。”
“我是不会让你回红塔的。”
“为此,我付出什么都可以。”
裴青山只留下一个冷硬笔挺的背影。
他刚走到门口, 脚步顿了一下,修格斯就从阴影飘了出来。
“我就知道我们是一种人。”
“你可不是人。”裴青山冷笑。
“但你也是疯子。”修格斯真心实意的勾了勾唇角, “知道吗,比起你说什么跟闻烛闹掰了各走各的,我更信任你现在这副难以言说的欲望正在时刻疯长的样子。”
毕竟他们对这个世界最敏锐的感知, 就来源于人类的欲望。
至少这一刻,修格斯在裴青山身上闻到了。
牢房里又重新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几乎只能听见闻烛因为情绪波动过大而变得粗重的呼吸。
半晌,寸头男才幽幽的打破急促的呼吸声:“他很没安全感啊, 看来这个人类被你养得很差。”
“你很了解他?”金色的蛇瞳暴怒的扫了过来,无差别的讥讽。
寸头男不知道多少年没正常跟什么东西说过话了,也不生气,耸了耸肩:“人嘛,我多少还是了解一点的。”
“不管他说的话是真是假。”他指着眼角,“但至少眼神不会骗人。”
“怪物呢,和人本来就是不一样的。人类的一切恐惧和不安都是来源于未知,没人真的相信‘爱能排除万难’这种狗屁的唯心主义。
你不信任他,也没有完全把他当做你真正可以依靠的爱人和同伴,无论你是出于保护或者别的什么更加自大的目的,都一定会被这种傲慢所反噬。”
说到这,寸头男突然莫名的嗤了一声,不知道是在笑闻烛还是在笑自己。
闻烛不知道听没听进去,蛇瞳这才开始正视他:“你到底是谁?”
修格斯不是什么大善人,遇到有威胁的同族,也不大可能这么大费周章的留着,多半是修格斯自己也杀不掉,只能用点见不得光的手段把人锁着。
“说了你也不认识。”寸头男靠着墙壁,啧了一声,“看得出来吧,我很早就在人堆里混了。”
闻烛的视线扫过他周身的气息,但是以闻烛现在的力气,什么也看不出来。
“知道北斗局吗?”寸头男顿了顿,又十分严谨的跟了句,“北斗局现在还在吗?”
“在,我认识。”闻烛眯起眼睛,“怎么,你是北斗局的?”
寸头男哂笑着摆了摆手:“以前待过,想不到吧?”
他怎么说也算是诡物里有着相当叱咤风云一生的纯种了,毕竟死敌窝他都打进去过。
闻言,闻烛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刚刚那个男人,你认识吗?”
“没印象,怎么了?”
“他现在是北斗局老大。”
寸头男顿时愕然:“你都把他们老大搞上床了?”
“……”
话糙理不糙。
“失敬失敬。”不知道想到什么,从同族把死敌老大搞到手的欣慰中抽出来,寸头男转而又莫名的叹了口气,“搞半天,那小子连老大都没当上啊?”
想来也是。
那臭脾气除了他谁受得了。
“你在这关多久了?”闻烛问。
寸头男认真的琢磨了一下:“十年?或者不到?记不太清了。”
“没想过出去?”
“你说呢?”寸头男冷嗤一声,“你以为谁都有本事把我困在这?”
闻烛早就发现这些锁链跟普通的锁拷看起来不完全相同,果不其然,寸头男继续幽幽道:“修格斯那个老阴比,每半个月就会通过锁链往我身上打一管子什么基因注射剂。杀不死纯种,但能使你暂时达到所谓的‘拟人化’状态——也就是完全丧失力量。”
“不全是吧?”闻烛握了握手掌,空气中凝结出了窄小的霜纹,但不一会又消散在气流里。
寸头男看到之后讶异的扬了扬眉心:“看不出来,你还有点本事。”
他实话实说:“我在头一次基因注射剂快失效到打二针加强的交叉初期,有很短暂的一段时间还能够用点力气,但即使我把锁链挣开了也没用,这玩意定向追踪的,那点时间根本不够我砸开牢房就又被这些机械锁链给捆住了。”
寸头男显然已经试过很多遍了,困住他的锁链上不满了不少暗沉的血渍。
闻烛的视线顺着落在了他周围的锁链上,想了想:“你要多久?”
听到这话,寸头男扬眉:“你有办法?”
“不确定。”闻烛想了想,“你挣开之后,我可以帮你冻住这些铁链一会,时间不长,不知道够不够你从牢房里钻出来。”
寸头男盯着他,沉下眼眸:“不试试怎么知道。”
.
“不试试怎么知道?”
“试你个球。”霍桑德一个头两个大,“你不是说死都不回来了吗?”
“不是你威胁我再不回来就准备一块死吗?”翟横冷哼一声,“你以为我想看见你这张奔丧的脸?”
“还好意思说我,我保养的可比你强多了!”霍桑德要是有胡子都得翘起来了,“你看看你现在未老先衰那个猴样儿,哪还有大队长的样子!”
“关你屁事,老不死的!”
“你再说一遍,兔崽子!”
唐伞坐在两人中间额头青筋狂跳:“不是,我说两位,我们不是在商讨怎么联系上裴青山吗?这个时候私人恩怨要不要就放一放了?”
“是我不想好好说吗?老子愿意露面你就祖坟冒青烟吧!”
霍桑德的暴脾气也被吊起来了:“你跟我横什么横?又不是我砍……”
没说完的话音戛然而止,唐伞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疑惑道:“什么?”
“没什么。”霍桑德皱着眉,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下一句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一只手拽着衣领提了以来,“说啊,你继续说!我看看你们这群站在道德制高点上的既得利益者还能说出什么好话来!”
“翟横,你冷静点!”唐伞不知道这两人又发生什么事了,连忙上前拉架。
音量一个连着一个升,声音一个比一个大。
霍桑德吼道:“我都说了没什么没什么,我什么也不说了行了吧?”
名字都没出来就把这人点炸了,姓翟的是什么超级易燃易爆品吗!
“滚吧。”翟横松开手,揉了揉脸,不再提之前的事情,把话题重新转了回来,“就按照我说的办——裴青山一个人对上修格斯铁定没戏,他的刀也不在身上,你不如让我进去找,管它三七二十一先跟修格斯干一架,你们在后面找时机看到烟花就冲进来不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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