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桥头转到桥尾,还把石头上雕刻的花纹都仔细端详过。
一个时辰过去了。
顾景昀还是没有回来。
“……怎么去那么久。”江琰略微不安。
说去买糖画,不会是不敢见他,悄悄跑路了吧!
江琰手腕一翻。
微光一闪,一个平安结便凭空出现在他的掌心。
江琰顺了顺平安结扣下方坠着的流苏,心想:
——如果顾景昀真的跑了,留他一个人在这儿吹冷风,他就要收回“挚友”的称号,也不把礼物送给他了!
又等了半晌,江琰正欲去寻人,却见不远处,顾景昀正用着轻功飞快赶回来。
江琰把手背在身后,手里握着平安结。
“久等了。”顾景昀呼了一口气,大冬天的,他额间竟有冷汗。
江琰昧着良心安慰道:“感觉你只去了一炷香时间,没有久等。”
男人笑了笑。
江琰注意到少主左手拿着一串糖画和一个泥人。
糖画果然是形似逐月的马驹,泥人则是一个五感长得与他极为相似、憨态可掬的小泥人。
至于少主的右手,则与他一样,正背在身后。
顾景昀拿着糖画和泥人,往前递了递。
“给。”
江琰不接。
“你右手拿着什么?”
顾景昀原本还没注意到,闻言,也发现了江琰的小动作。
……阿琰手里也有东西,否则应当下意识问“为何背在身后”,而不是问“拿着什么”。
“那你呢?”顾景昀反问,“阿琰瞒着我偷偷藏着什么东西?”
江琰:“是送你的礼物。”
顾景昀道:“我也是。”
江琰提议:“那我倒数321,一起同时把礼物拿出来?”
“好。”顾景昀点头。
江琰开始倒数:“三、二、一……!”
两人同时伸出手臂,朝对方摊开手掌。
江琰睁大了眼睛,顾景昀亦是片刻失语。
“……原来我们的心,是一样的。”顾景昀轻声道。
只见两人手中各自拿着一串红绳编织而成的平安结,样式相近而不同。
江琰手中的平安结,下方扣着一个小小的环形玉佩,编织得有些歪歪扭扭。
顾景昀手中的平安结没有玉佩,但流苏长而顺直,编织得很完美,每一根线都妥帖地待在应该待的地方。
“买来的?”江琰质疑。
顾景昀咂了咂舌,沉声强调:“是我亲手做的!”
“这才一个时辰,你为何能编成功啊?”江琰感到窒息,他编了整整一天!
顾景昀本想说这有何难,话到喉咙处,却改了方向:
“我在剑宗辛苦练过,练了好几日。”
江琰狐疑:“不会是在哄我吧?”
少主挑了挑眉,作光明磊落的圣人状,正直道:“此等小事,骗你有何好处?你练了多久?”
江琰舒心了,他就说他没那么手笨。
“一日而已,不多不多。”他藏着得意,故作淡然。
“嗯,阿琰真厉害。”顾景昀是真正的淡定,看破不说破。
江琰被哄得有点不好意思。
他把平安结塞进顾景昀手中,又接过另一个属于自己的平安结礼物。
“它好漂亮。”江琰赞叹道,欣赏完了,又老实地说:“其实我手艺不好,送你的那个就编得有些歪了。”
顾景昀仔细看过每一寸,手指细细抚摸。
“哪有歪?”
少主温声道:“很可爱,我很喜欢。”
第48章 江琰吹响了第一声。
江琰被顾景昀带着游山玩水,愣是就这么“荒废”了一个假期。
两人骑着逐月与追风,或从溪水间淌过,或从山林间越过,逛过城镇中热闹的集会,也试过亲自掌舵,驾驶着小舟从桥下穿行而去。
他们听过林间的风声雨声,也听过河岸边上歌女的丝竹乐声、茶楼里引人入胜的说书声。
骑马追逐朝阳,坐在山巅等待日落。
两人并肩坐在山崖的巨石上,两柄相似又相反的长剑并排放在他们中间,两串挂着的平安结剑穗正平躺在地面上。
江琰低头垂眼,瞥见两条剑穗的流苏交缠在了一起。他下意识伸手拨开,认真捋平。
缠在一起打结了怎么办。
要剪掉的话,那就太可惜了。
动作间,鬓发垂下,挡住眼睛。
江琰正欲拨开,坐于身旁的男人倾身靠近,轻轻拨开挡在仙君眉眼前的碎发,将其撩到仙君耳后。
江琰悄悄抬眼。
他在顾景昀的温柔眼眸中,瞧见了自己倒映的身影。
再一偏头,就能瞧见两人的影子被落日余晖投在身后,又因彼此靠近的动作,影子也互相依靠在一起。
山川湖海,日月星辰。
好像都有他们并肩经行过的影子。
返回宗门的前一日,江琰被顾景昀用手蒙着眼睛,御剑飞行带到了一个陌生的田野间。
江琰嗅到了花的芬芳香气,耳朵捕捉到蝴蝶振翅的轻微风声。
是花田。
“……你知道的,我的耳朵一向灵敏,捂住眼的用处不大。”江琰委婉道。
顾景昀“啧”了一声,“破坏气氛。阿琰,这种时候就要懂装不懂。”
江琰:“哦。”
青年想了想,拙劣地捏着嗓子,惊诧不安地问:“景昀,你要带我去哪儿?我们到了吗?总感觉前面是悬崖——”
顾景昀:“……”
这声音夹的。
应该害怕的人是他才对。
顾景昀屈服道:“你还是继续懂着罢。”别夹了。
江琰勾了勾唇,得意地笑了一下。
“再则,为何是悬崖,难道我还会置你于险境不成?”顾景昀质问道。
“那可不一定。”江琰对挚友毫无戒心,随口道:“我的族人常说,人类都是很狡猾的。”
“……”顾景昀微微一顿,当做什么都没听见,若无其事地笑起来:“我要是真的把你带到悬崖边上,你会怎么办?”
江琰道:“你会推我下去吗?”
顾景昀:“说不准,毕竟我很狡猾,一肚子坏水。”
江琰:“那就把你一起拽下去。”
此情此景,顾景昀真想说句浪荡话,比如‘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但他又不敢。
只好委婉道:“倘若将来有一日,你蒙着我的眼睛带我走,哪怕是万丈深渊,我也敢跳。”
江琰锐利道:“你当然敢啦,又不是不能御剑飞行。我就不一样了。”
“让你跟我学,你又不肯。”
“……再、再议!”
“罢了。反正我御剑载人技术很好,问心剑分你一半席位,也不是不行。”
“你真是个好人。”江琰真诚道。
顾景昀:“……”
江琰:“所以我还要被蒙着眼睛多久?”
顾景昀深深吸了一口气,无奈道:“马上,你再走两步。”
江琰:“哦。”
顾景昀依旧从身后半搂着江琰,捂着他的眼睛。
他们御剑飞行过好几次,都是顾景昀载的人,江琰有时在顾景昀身前被抱着,有时在顾景昀身后抱着他。
抱来抱去,江琰早就脱敏了。
顾景昀有时想守守礼,但江琰却要他把自己抓紧一点。
——“你怎么跟我爹一样,只把手放在肩上却不抓紧我!我对这个画面有心理阴影的,不然,你让我去后头,我自己抱。”
顾景昀不想当爹,他只好从善如流地把人圈进怀里。
但没想到,时间长了,他没当成爹,当成了长兄。
如今,他特意把人带到提前看好的花田里,就是要改掉这种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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