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叙觑了人一眼,不作理睬:“这只是我的个人猜测,并不一定是真的,但我们位卑力弱,既然想要帮上忙,至少可以先就猜想准备好应对之策,不至于事到临头被打个措手不及。”
显然,卞春舟和陈最对闻叙的话没有任何惊讶,可见从前应对危机之时,三人一直都是如此。郑仅心想,其实他也算是蹭到了一些历练心得的。
四人(三人)头脑风暴了一番,昭霞塔这才姗姗来迟。
“君姐姐说可以一试,但你们没必要进去涉险,以我为纽带,君姐姐出手救下被阵法束缚的数千人,而你立刻使用玉简,如此正好也打那个邪修一个措手不及。”
君照影很佩服承微这个时候敢送闻叙进来,但与此同时,她也得替人护好弟子,大阵之中情况太复杂,没有玉简护身,她不一定能够护住小阿叙。
就像阿澜,丁解忧竟同意让她进来冒险,等她出去,定要把这家伙暴打一顿,简直是意气用事。
“不妥。”闻叙甚至没有思考,就立刻摇头。
“为何不妥?”
“魔,阵法是魔布下的,你和君师叔在里面,至今可见过魔的踪迹?可有魔种的存在?”
昭霞塔摇头:“没有,我很确定没有。”
“那就是了,丹香城都有一只高阶的魔,甚至还藏有魔种,名宣城如此大费周折,不可能只有一个邪修作祟,你与其相信邪魔会说真话,不如周全行事。” 不是闻叙非要进去,而是他身上的金光,就是对付魔种最好的武器,里面的人太多了,一旦魔种寄生,哪怕君师叔在场,也断然护不住那么多人,“我师尊送我进来,并不仅仅只有一枚玉简。”
很好,昭霞塔又被说服了。
而等昭霞塔去传达信息的时候,闻叙也将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当然这一次他学乖了,没给人捂他嘴的机会。
“你不会又要一个人进去冒险?不行,要进去就一起进去。”
闻叙抬头对上三双眼睛:“是兵分两路,我用玉简的时候,得有个人替我护法,要不你们三打一架,谁赢了就跟我一起进去?”
第376章 相认
毕竟名宣城都已经进来了, 现在再纠结危不危险实在没什么必要。闻叙之所以想要兵分两路,只是觉得如果有人在外面接应,会更加周全一些。
“等下如果大阵破了, 说明计划顺利进行,如果没有任何动静,那就只能证明里面的情况比预料中更加复杂。”闻叙将迷阵的阵盘交给春舟,“到时候, 可以试试笨办法。”
卞春舟:……好一个笨办法。
“所以,你就默认不是我陪你进去?”卞春舟也知道论说战力, 作为符修的他是最低的,倒也没有非争这个名额不可,“你要当心,不要逞强。”
闻叙当然矢口否认:“没有,只是我觉得苏遥身上还有秘密,你与她到底有些关系, 或许你可以从她身上得到一些被你我都忽略的线索。”
……行叭,他就当被敷衍住了, 果然, 入城前捂嘴闻叙叙是最为正确的决定,否则这会儿他肯定还在城外提心吊胆呢。
“这不可能,你耍诈!”另一头, 陈最超级不服气地开口, 论说光明正大地比试,他不一定会输给郑师兄。
“你就说嘛,是谁赢了?”反正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事到临头, 他人都站在这儿了,再不进去见垃圾亲爹最后一眼,以后就没机会了。
陈最恨恨甩了一下刀:“下次,再比过。”
如此,闻叙和郑仅不再有任何耽搁,直接往前进了大阵阵眼之中,原本枯寂的山在瞬间扭曲成一片黑暗,又在黑暗之中滋生出令人厌恶的气息。
“小心一些。”
闻叙点了点头,此间不好用风剑,他便先将折风取了出来,虽然还未完全修好,但至少剑体并没有任何损伤。只是此间邪气缭绕、于修士确实有寸步难行之感,或许是因为刻意针对风灵根,闻叙从未见过如此纷杂扭曲的风。
这里的风,失去了一切风该有的特质,就像是被人掠夺意志、强行驯服过的妖兽一样,变得狂暴而无法控制,但凡闻叙有一丝一毫使用风剑的念头,这些暴戾的风就会反噬其身,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君师叔不让他进来了。
元婴无用,风灵根更是被压制得彻底,他现在所能动用的力量,只有他手中的剑。如果他不是一个剑修,现在约莫就是个废人了。
相较于闻叙,郑仅反而好受许多,金锐之力本就是天下最为刚猛的进攻型力量,他虽然主修炼器,但于兵刃之道也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和领悟,否则方才他哪怕就是耍诈,也不可轻易唬住那用刀的愣子。
“你走我后面,我来开路。”虽说是来蹭经验的,但事到临头,做师兄的怎么能够躲在师弟背后,这像什么样子。
闻叙并未逞强,没有了风的感知力,他就像是被断掉了无形的翅膀一样,但同时他也意识到,风并非是全知全能的,除了风,他也还有修士都拥有的六感,没必要过于依赖风带给他的便利。
“你们身上,有药鼎的气息,难道是百草阁的漏网之鱼?”
这声音竟很轻柔低沉,完全没有任何阴诡之感,可偏偏却令人脊梁发寒,两人同时后退,却见面前一团黑烟涌了过来。
“不是木灵根,那就不是百草阁的人,趁我今日心情不错,快出去吧。”
……居然要放过他们?
闻叙在丹香城有过这种经验,刚要虚与委蛇一番,便听到郑师兄抢先开口:“前辈好心,我却是来复仇的,人未见到,我是不会出去的。”
“哦,你向谁复仇?”
“百草阁外门弟子朱敞,乃我生身父亲,却欺我幼年无力,将我卖与他人作修炼资源,如今我好不容易修行有成回来,却见百草阁一片焦土,前辈可知道朱敞何在?”
黑烟卷了卷,似乎是在判断这些话的真实性,但郑仅这话说得毫无水分,哪怕是这世上最厉害的读心术,也不可能说他撒谎。
“原来如此,既是父子反目,确实该在死前有个了断。”
黑烟雾散,两人的视野得以恢复,闻叙并不诧异于郑师兄的自白,毕竟谁没有一段稍微扭曲黑暗的过去,而过去早就过去了,否则师兄不可能顺利进阶元婴。
“你看,那是什么!”
闻叙顺着师兄的指向看去,却见高高的祭台之上,捆满了面目扭曲的人,他们多数都穿着百草阁的服饰,而在祭台之下的供奉台上,也累满了层层叠叠的人,他们多数面色麻木、有些已经生了死相,共同的特征,便是他们的手腕都是割破的,殷红的鲜血顺着祭台流到了祭台之下,这是一场——
闻叙从未见过的生祭。
而在供奉台的前面,他看到了君师叔,倒不是认得,而是这么强悍的驭风之力,这世间只有一人,闻叙绝无可能认错。
“这里,简直……要变成修罗地狱了。”
饶是郑仅这般见多识广,也未见过如此恐怖直白的扭曲,他甚至一时之间分不清什么是善什么是恶,只是觉得……可悲。
太悲伤了,四处都是黏腻的血腥味,却说不上阴暗恶心,他抬头望向高高的祭台之上,最顶上插着的那个人,应当就是百草阁的阁主富京木。
郑仅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再看向面无波澜的闻叙,一时之间他竟觉得师弟是猜到了里面不好看,所以才会阻止卞师弟和陈师弟进来,毕竟……卞师弟实在赤子之心,约莫是看不得如此人间惨境的。
“他们,都是自愿献祭的。”
邪修低低的声音再度传来,郑仅扭头,就看到黑烟卷着一团人形过来,随后这人形被粗暴地丢在地上:“只这一个叫朱敞的,你验一下吧?”
……这邪修未免有些过于好说话了。
可被卖也有大几十年了,说实话朱敞长什么样子,郑仅一时之间也有些想不太起来了。唔,这就比较尴尬了。
“你等等,我辨认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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