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支家,早已恩断义绝,说实话,我并不恨家族的无情,所以你也没必要因为我的存在,而对支家抱有另外的偏见,事实上,我还蛮期待你将来做支家的靠山,说不定以后支家再出现像你我这样的存在,就不会……”
他话还未说完,便听到连水隐隐带着委屈的声音响起:“可是,我想做……兄长的归处。”不想做别人的保护伞。
支连水当然清楚,兄长自小就是果决的性子,当初既然做下了叛出家族的决定,就不会再回头,他也从没想过再将兄长拉回支家的泥潭之中。
支家对他很好,对兄长却很是不好,他没办法背弃家族,也舍不下与兄长之间的情谊,他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接受这个事实,所以他一直无法结婴。
“可以啊。”
支连水猛然抬头:“什么?”
“我说可以啊。”支连山又忍不住摸了摸弟弟的脑袋,跟小时候一样好摸啊,就是头发硬了许多,略失手感,“努力成长吧,万一以后为兄有个差池,又不可能回支家,你那里总归不会拒绝为兄的投奔吧?”
“当然不会!我怎么可能会拒绝!”支连水当即斩钉截铁道,“兄长这话当真?”
“自然当真,你不是一直找人打听我为何能够入道修行吗?”
打听他人大道是修仙界大忌,支连水立刻解释:“我没有其他的意思,我只是生怕……”兄长会有道心上的隐患。
“我知道,不用这么紧张,若连你都不信,我还为何存活于世?”支连山这话说得轻松,却让支连水差点儿落下泪来,好久好久没听兄长说这样的肉麻话了,他记得兄长以前可会夸他了,他随便使个小符咒,都能不间断地夸上一连串的肉麻话。
于是他小声开口:“能……多讲几句吗?”爱听,想用影留石录下来一直听。
支连山:……这倒也不必了吧。
“不想知道为兄凭何入道了?”
“想!当然想!”
这本就不是什么需要保密的东西,以前不对外说,一是因为看外界猜测那么多,各个都比他的靠谱,他还蛮乐意听这些传闻的,而且隔一段时间就会出现新的风向,常听常新,二来他并不想暴露自己濒死才入道的事实,对于连水而言,这不是什么能够轻易接受的现实。
但就像连水对他的保护欲一样,他对连水又何尝不是……与其遮遮掩掩,倒不如大大方方地说出来,都是修士了,这点儿接受能力总会有的。
就像小师叔祖对他说的那样,事在人为。
“就是这样,与其说可能会有隐患,不如说是……一条从未有人走过的路,但修行本就逆天而为,哪怕是前人走得再多的路,也会有人摔得粉身碎骨,所以不必太过忧虑。”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雍璐山还有一位水火灵根的弟子,你看人家都活蹦乱跳的,为兄至少比他强一些吧?”
支连水一想,倒也放下了一些担心:“也是,但是兄长以后若是遇上困难,一定要跟我讲,我哪怕……”
“少操心那么多了,现在的事实是,我好歹也是元婴真君了,你先突破再来管我吧。”
支连水:……
“我会努力结婴的。”
“也不必操之过急。”
“不会的,兄长放心。”
“当真?”
支连水点头:“嗯,当真。”
知道兄长没有舍弃他,这就足够了,元婴劫是什么他可太清楚了,兄长既然会跟他说这番话,那就证明是真的放下了从前,以后只会专注修行、不谈过往。
而他们之间,哪怕做不到曾经的亲密无间,也不会形同陌路、兄弟缘尽,支连水觉得自己现在就能当场结婴。
“当场结婴就不必了,我怕观星澜会提剑来找我算账。”
支连水幽幽开口:“兄长与观师姐的关系很好吗?”
支连山:……
**
温之仪是第一个发现支家兄弟疑似重修旧好的人,倒不是他观察力有多么敏锐,纯粹是因为他刚好来找似忍真君,想体贴地装作看不见都很困难。
主要是似忍真君光明正大地倚在屋檐上看,半点儿没有外界传闻中成熟稳重佛修真君的模样。
“你来得,可真巧。”
温之仪交友四方,可以说天骄榜上他不认得的人,才是少数,但因为某些“祖上的原因”,他与苦渡寺的佛修关系都不算亲近,特别是似忍真君,因他师尊的缘故,看他那是一个横竖不顺眼,但师尊难得托他送礼,他自然得漂亮办成。
“合欢宗温之仪,拜见似忍真君。”
似忍对温之仪确实有点儿“移情作用”,但并未到表露出来的地步:“不必如此多礼,你来,有何事?”
温之仪原想多聊两句,再婉转些表明来意,谁知道他还没开口,似忍真君就直接说:“若是替你师尊送东西的,那就不必开口了,贫僧不收合欢宗长老的大礼。”
温之仪无法,只得开口:“真君不看看是什么吗?”
“是什么都无所谓。”似忍说完,抬眸,“不过你可以转告他,苦渡寺没有他,照样是天下五宗之一。”
温之仪并不清楚当年发生了什么、才叫师尊那样的人作出改换宗门的决定,此刻自也不敢贸然反驳,只是这趟送礼怕是送不成了,刚好那边支家兄弟离开,他也顺势离开,准备再找机会。
“碰壁了吧?”
“温之仪拜见连山真君。”
支连山摆了摆手:“你同我倒不必如此客气,毕竟你们合欢宗没挖我们雍璐山的肱骨弟子。”
温之仪:……
“刚刚看见了?”
“……看见了。”温之仪难免有些挫败,他一向与人相交如水,怎么来苦渡寺后碰上的一个个都行事如此奇特,“我师尊与似忍真君,当真没有重修归好的可能吗?”
温之仪姓温,从的是师尊之姓,他师尊名讳温持善,持善是从前师尊在苦渡寺的法号,后来去了合欢宗,便直接冠了俗世的姓,他是师尊捡的孤儿,无名无姓,能得师尊赐名,是他的荣幸。
“我是外人,何从知之?”支连山双手一摊,“但我知道,持善尊者对似忍来说,与其说是师兄弟,不如更像是……师徒?倘若你师尊一言不合重回苦渡寺,你能想得通吗?”
温之仪:……
难怪当时他主动请缨,师尊看他的眼神那么无奈了。
“多谢真君解惑。”
“谢就不必了,少挖我们雍璐山的墙角就行。”
温之仪想起这个,忍不住又有些挫败,是他太久没在修仙界走动了吗?怎么现在的年青一代竟都如此个性?
带着这样的疑惑,温之仪回到合欢宗所住的禅房,宗主不在,他刚准备回房,便有小弟子急匆匆地跑进来,见到他在,登时跟见了菩萨一般:“温师兄,大事不好了!小师弟闹着要在苦渡寺出家当佛修,谁都拦不住!”
温之仪:……支连山这张嘴,难不成是开了光不成?!
第291章 开端
合欢宗新收的小师弟非常年轻, 今年才十九岁,单木灵根天赋,初入修行一年, 便有炼气四层的修为,可以说与五大宗门的精英弟子没有任何差别。
此次合欢宗来苦渡寺参加五宗大会,这位小师弟纯粹是出来凑热闹的,温之仪也没想到, 苦渡寺挖人这么刁钻,这可是曲长老的宝贝徒弟啊, 这要是真成了苦渡寺的佛修,他都不敢想象曲长老得气成什么样子。
合欢宗本就男少女多,小师弟又是近些年唯一一个入内门的男修,难免被宗门长辈保护得稍微天真了些,就连他对小师弟也多有纵容,现在想想, 当真有些不妥。
温之仪跟着来通传的小弟子匆匆赶到现场,就看到小师弟正抱着莲池边的一朵开得正旺的佛莲不撒手, 旁边还有一个抱着一只青色小兽的白衣佛修无奈地看着小师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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