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姚知渝的吩咐,酒店工作人员也没多问,只答应黎风闲好,随后便关门离开。
没有人扶着,叶筝歪栽在轮椅上,黎风闲想过去抱他,手刚碰到叶筝的腰,叶筝突然推了黎风闲一把,抬手捂住嘴巴,喉管抽搐两下,绝望地吐了出来。
尽管他已经有了推开黎风闲的动作,可喷溅出来的呕吐物还是沾上了黎风闲的衣服。没有可以更换的衣物,黎风闲只好把自己的上衣脱了,扔到卫生间的水池里,再出来把叶筝身上的西装外套脱掉,搀着他从轮椅转移到床上。
十分钟后,医生来了,替叶筝检查体温,又开了退烧药喂给他。途中叶筝好像醒了一次,还下床走了两步路,在窗边梦游一样站了一小会儿,有些痛苦的,之后又自己回到床上,沉呼呼地睡着了。
听完黎风闲的讲述,叶筝头都大了,“这么丢人吗?”他摸摸耳朵,烫的,有什么从皮肤内里烧了出来一样,“我一点印象都没有,还以为是做梦,梦见了……一个男人。”
“没什么丢人的。”黎风闲说,“谁都有生病的时候。”
“唉,你说,这就是缘分吗……”叶筝感觉他的心脏一下一下地鼓缩着,带几分的不可置信,“居然那时候就见过了……”
“又或者有一个更浪漫一点的说法。”叶筝道。
“是什么?”
“叫,命中注定。”
第106章 插曲
“陈老师就是偏心吧。”
“我看也是,怎么可能放着周海不选选他啊……”
“算了算了,到时候丢脸的又不是我。”
人声擦过楼梯弯角。
晨曦自雾里破茧而出,系在窗棂上的白条应风鼓动。温别雨到梯级边坐下,手向后反撑着身体,砖是冷的,蛇虺一样吸食他掌心的纹路。直到言谈消失在楼道里,他缓缓把腿伸直,后脚跟磕在台阶边缘,眼低着,盯住下层的花墙看,那里有透射进来的光锥。
疲乏地,温别雨一个人坐了良久,像历经了无数个白日与夜晚,要起身时,眼前折光忽然缭乱起来,脚下滑软不踏实,失足感穿刺进他的大脑。顺着惯力,温别雨一连栽了好几级,头猛地撼上花墙。
十分诡奇的,五感最先反应过来的居然是嗅觉,他闻到了墙下、低迷潮湿的霉斑味,然后才是触觉,脑侧、骨裂般的钝痛,自肌理和筋骨间流出。
在地上躺了几秒,牙关里吐出气,温别雨扶着墙站起来,手摸上要处,那里已经迅速鼓起一个包,按着软软韧韧。他又转动了一下手脚,所幸,无酸无痛,没有伤及肢体。
头上的包贴个发片观众就看不出来了。
“你在这里做什么?”
天色隐隐,温别雨捂住头转身。几级之上的距离,站了一个人,就在他方才坐的地方。
晚照在那人脸部回转、分歧,一句话在昼光之中渐渐形成,“头怎么了?”
“没怎么。”温别雨放下手,“对了周海,陈老师她……”
“一次演出机会而已。”没让温别雨把话说完,周海走下楼梯,一步步踏过温别雨斜敞在地的暗影,把他踩深了,叠厚了,“陈老师既然选了你,你就好好演。”
好长一段时间,温别雨都没有再说话,他仰头,屏息,眼盈着水,也许是痛出来的,视线看向周海脖子上的脉络,微微地笑了,“我知道。”他说,“我会的。”
“Cut,这条咳咳、咳,过。”
暖风机呼碌碌摇着头,费怡抽过桌上的纸巾,捂住嘴咳嗽。
“哎,叫你去看医生你又不去,咋这么倔呢?”副导演轻拍她的背,另只手弹开保温瓶的杯盖,把温水倒进红酒杯里,“来,喝点暖的。”
费怡接过水杯嘬了口,“帮我把顾明益叫过来,然后换咳咳咳景……”
“知道了知道了,”张汶揪住她散开的围巾打圈,“换景换衣服,然后检查道轨,两台H机换摇臂。”给费怡全须全尾包严实了,张汶这才戴上耳麦,扶正麦克风,“咱就说,剧组里这么多人,你放着不使唤干嘛呢?您就在这儿好生歇着吧。”
水杯放回导演桌,费怡点下遥控,复习第一场戏的镜头。监视器上,叶筝滑擦着脚往下滚,花墙底下有绿色的软垫做缓冲,他整个人摔在了垫子上,但也因为有了这张垫子,镜头需要后期做剪辑拼合,不然有可能会穿帮。
鼠标又点两下,轮到同一场戏,第二次的镜头,叶筝主动提出撤掉垫子后,一场连贯完整的“摔滚”戏。固定机位取了正面的镜头,不用放大也能看清楚,叶筝右肩这下是牢牢实实撞在了花墙上。可他好像没有痛感,接着戏就演下去了,没有喊停,眼圈浅浅发红,有恰到好处的泪液。
这场表演弥补了多机位切换时的断裂感。
“叶老师真够拼。”摄影指导抱着暖手宝,嘴角斜出半只烟,“这摔下来还能站直说台词,要我就直接摔懵了。”
“你就说这镜头好不好吧。”灯光组组长搭着他的肩,“不用替身,真摔,还是全正面。”
“好是好。但……那可是大明星的脸啊,”摄影指导在自己脸上比划了一道,“要是不小心摔破相了……唉,他也是真的敢。”
“怎么?”张汶看着他俩笑,“演员演得好你们还那么多话说?”
“我这不是关心叶老师的身体吗?”摄影指导说,“刚拍完我机子都不要了,第一时间去看他,还好什么事都没有。”
张汶笑意不减,“哦,原来是找来Faye邀功呢?”
“不不不,哪儿敢呀,”摄影指导直摆手,“我有个屁的功,这场戏有功的明显是叶老师嘛。”
导演桌后,费怡看了两遍回放,哒的一声,手边放来一杯泡好的感冒药,装在一个瓷杯里,深棕色的药液腾升着白烟。
“诶,明益,你来了。”张汶拿过对讲机朝外走,“你劝劝Faye吧,我先过去看看下一场的布景。”
费怡端过药杯,吹了吹烟,用热气润嗓子,“你别劝我,今天咳咳……”
咳得厉害,费怡握着药杯的手一直在颤,顾明益圈住她的手腕,稳了稳,“好了,我知道,今天就剩一场戏,早拍完早下班。”
“叶、咳,叶筝那边怎么样了?”费怡问。
“没事,开拍前动作指导和他沟通过很多次,摔下来的时候用肩膀承了力,不会伤着头。”
“不疼,你们别担心。”前场,叶筝脑袋被姚知渝制住,全风从急救箱里拿出冰袋,啪地捏破液体包,上下摇了摇,开始制冷后他轻轻拨开叶筝的衣领,将冰袋贴上叶筝肩膀。
“嘶——我自己来就行。”一群人围着他,叶筝想动,却还是让姚知渝给按在椅子上,“先坐好。”姚知渝手摁住他,“休息半小时,医生就在门口,待会儿让他来给你做检查。”
“真没事,”叶筝说,“有冰袋就够了。”
“还是检查一下吧叶老师,”有人说,“不然我们也不放心啊。”
“丁辰。”姚知渝叫他的助理。
“诶,小的在。”丁辰从人群中穿出来,微微躬身,“老大有什么吩咐?”
“去把医生带进来。”
“喳。”丁辰从兜里摸出员工证挂上,撒着丫子往大门方向去了。
群聚在这儿的工作人员不少,看奇珍异兽似的参观着叶筝,姚知渝扬手散开人群,“都休息去吧,让叶筝透透气。”
“那叶老师也好好休息。”
“待会儿见叶老师,我给您带杯咖啡回来。”
等人走得差不多,丁辰领着医生回来,剧组的顾问医生,一身出海钓鱼的打扮,两鬓微微有些花白。叶筝不是第一次见这位医生,早前姚知渝就专程邀请过这位医生来给他做有关舞蹈症方面的科普,是个很赶潮流、有些黑色幽默的胖大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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